借命 第2节

作品:《借命

    双目凸出,面部消瘦,嘴唇泛着黑。

    “你懂什么,什么叫祸害?”

    “那种人活着,才是祸害!”

    “你有什么冤屈,跟我回了下头再说吧。”

    “我不回去!”李三郎愤然起身,飘至三丈之外,“我不跟你回去。”

    “就算是再死一回,我也要亲手杀了那些人!”

    岁宴看了眼他早已不见的双脚,摇了摇头。

    “现在的你又能做些什么呢?你怕是,连这个村子都出不去吧。”

    普通人死之后,魂灵离体,见不得光。

    除了那些有修为的鬼,普通的魂灵是无法长时间保持的,即便是在鬼界,也终有消散的一天。

    而如今天亮光现,对于李三郎来说,无疑是在加速他的衰败。

    可偏生李三郎就像是走进了死胡同里,执拗得怎么也拉不回。

    “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我能想到办法的。”

    岁宴也不是什么耐心的人,见着好言好语不起效,对这差事的怨气也瞬间爆发。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别怪我了。”

    手中的白纸伞瞬间变了个颜色,妖艳得似是浴血而生的一般。

    岁宴手腕一甩,纸伞往前飞出,径直打中了李三郎的前胸。

    快速旋转着的伞化作了世间最锋利的尖刃,硬生生地在他的胸前开了个口子。

    而从那伤口里争相外溢的,不是鲜血,是同书生伤口上别无二致的黑气。

    混乱,冗杂。

    李三郎捂着伤口,发出一声哀嚎。

    可岁宴并未就此停手,只见她玉瓷般细腻白嫩的柔荑向上一挥,纸伞快速腾空,在李三郎的头顶迅速张大开来,看上去就像是一张蛛网,带着沉重的压迫感。

    而后,岁宴嘴里念着收魂用的咒语,纸伞身上的红光更甚,远远望去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

    被完全覆盖在纸伞之下的李三郎下意识想要逃,却发现自己浑身僵硬无法挪动半步。

    这样下去,必然会被收入伞内。

    许是不甘心,李三郎痛苦地嘶喊着,身上的黑气竟从双眸处外泄。

    岁宴暗道不好,这是凶化的象征。

    不由得加快了念咒的速度。

    可就在这时,她敏锐地感觉到,有人来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一道白影伴随着刺眼的剑光从面前闪过。

    岁宴来不及阻止,就见着方才在茅草屋里有过照面的男子提着剑刺向了李三郎。

    只是本就处在凶化边缘的李三郎忽见男子,就像是受了刺激一般,整个人开始剧烈颤抖。

    凸出的双眸愈发暴涨,血丝像是活着的细虫一般开始蠕动着,开始在他的整张脸上蔓延。

    不仅如此,他的牙齿和指尖也在疯狂生长着。

    本就尖锐到能一招毙了那书生的命,现下更是让人见了就心生怵意。

    李三郎,俨然一副凶鬼之相。

    成为凶鬼的李三郎不再受纸伞的压制,双臂挥舞着将其打落。

    岁宴腾空而起,接过自动收敛起来的纸伞,单手在伞柄上轻抚。

    看来,她不能像之前那般随意对待了。

    只是凶化后的李三郎并未对岁宴出手,反倒同兽类一般嘶喊着朝那男子奔去。

    男子提剑迎击,硬生生刺进了李三郎掌心。

    李三郎一击受了挫后并未退却,好像不知痛一般,挥舞着另一只手朝男子的头顶挥去。

    男子的长剑如同陷入沼泽一般难以收回,念着咒以赤手抵挡。

    李三郎被他周身的金光震得后退三步,瞬间落于下风。

    饶是岁宴再恼这差事,可李三郎怎么说也算得上是她的同类。

    再者言,她只要带回李三郎,又不是要李三郎命丧于此。

    那男子招招狠厉,完全是不给活路的招数,看得岁宴忍不住出手。

    只是当她祭出纸伞的那瞬间,猛然感觉心头一震,紧接着熟悉的晕眩感将她笼罩。

    该死,这老毛病,怎么在这时候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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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岁宴自记事起就有这样的毛病。

    明明她好端端的,却会陷入莫名的晕眩,身上也出现各样的疼痛。

    涟姨替她请了许多鬼医,也瞧不出缘由来。

    好在那些不适都只是片刻的,时间一久,岁宴也就习惯了。

    只当是自己身子不好。

    但还从未有哪次,像现在这样,严重到让她失去意识。

    等岁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之前的茅草屋里。

    而一丈之外,是那具书生的尸体。

    岁宴当即变了脸。

    就算她是鬼,可在外人眼中,也是个二八少女。

    哪有把一个女子,跟尸体摆在一起的道理。

    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做的这般蠢事。

    “姑娘,你醒了?”

    正当岁宴眉头无法舒展的时候,一个男子推门而入。

    她抬眼一看,是清风门的那个黄毛小子。

    男子看岁宴神志已恢复,忙不迭地双手抱拳,态度恭顺地行了个礼。

    “姑娘,在下名叫祈佑,是清风门的捉鬼师。”

    “之前误以为姑娘是害人的孤魂野鬼,出手打伤了姑娘,还望姑娘恕罪。”

    看来,他以为这场昏迷,是之前同他交手的缘故了。

    岁宴觉得可笑,就凭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捉鬼师,怎么可能伤得了她堂堂鬼界典狱官分毫。

    瞧着对方又是赔礼又是鞠躬的模样,岁宴的不悦倒是散了些。

    毕竟也大了他不知几百岁的年纪,倒是不好再揪着小辈的错处不放。

    揉了揉额间,岁宴顿时觉得灵台清明不少。

    “李三郎呢?”她出声问。

    对方有了片刻的愣神,很快反应过来她口中的李三郎是谁。

    “逃了。”

    “当时我见姑娘晕倒在地,那凶鬼趁着我分神之际……”

    “同凶鬼交手还敢分神,清风门的那些庸才就是这般教你的?”岁宴不屑。

    祈佑捏了捏拳,脸色有些泛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学艺不精是我的过错,不关师傅们的事。”

    “只是我觉得,凶鬼当诛,可也不能放着眼前的活人不管。”

    好一个不能放着眼前的活人不管。

    岁宴眸光一转,倒是许久没见过这般正直到有些天真的人了。

    月白色衫裙的裙摆处沾上了地上的灰尘,格外惹眼。

    岁宴腹诽,男人果然是这世间最不解风情的,竟敢将她随意扔在地上。

    哪怕寻个草垫也是好的啊。

    一心惦记着快点找回李三郎,岁宴只想早些回家换一身新的衣衫,撑着纸伞便出了门。

    可祈佑见她欲离去,立马伸手拦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