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7日第一百四十八章·姜黎天师府，高耸云端，俯瞰苍生。

    龙虎山，钟灵顶秀，气势非凡。

    从大殿往山脚而下，是一节节的大理石阶，一眼望不到边。

    这里，是修行界的顶端，一步一台阶，最上方的云顶天宫，更是无数修行者，梦寐以求的顶峰。

    千多年前，还不属于天师府的那个时代，大大小小的宗门，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数不胜数。

    各大宗门，彼此争斗，日日杀伐，为了一点儿资源灵宝，往往争的是头破血流，尸山血海。

    那是很多老人记忆中的混乱时代，更是群雄割据，天师府、璇玑阁、百花门还没有崛起的时代！当时的修行界，用混沌黑暗来形容也不为过，大大小小的宗门修士，每天死的不知道有多少，而结束这乱世的，便是云婉裳和楚天南二人，一个智计绝伦、天下无双，一个忍辱负重、绝世天才，二人合力，闯过了不知道多少的艰难险阻，斩杀了不知道多少的妖魔鬼怪，这才成立天师府，镇道万古！如今，千年的和平眨眼即过，随着血神出世，天师府的声威，也遭受到了极大地损失，甚至修行界还一直流传着，血神是天师府立宗以来，遭遇到的最大的敌人和危机，即便前不久龙虎山之战如何的浩浩荡荡，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大败而归的血神，实际上并没有承受多少损失，相反天师府，先是东岳真人叛变，再之后，天师府的弟子、长老损失惨重，极北之战，外界也一直在传言，不论是楚天南还是云婉裳，都活不长久了，整个天师府，台面上够看的，也只剩下了愚忠的琼山真人了，他虽是散仙，但是……毕竟老了，而且此人，在天师府的高层里面，实际上并不出彩，东岳真人没有叛变的时候，就将他压的死死地，即便他现在掌握了大半个天师府，又能比云婉裳、楚天南，更难对付的？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现在的天师府，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便是前不久的楚清仪，不也从天师府杀了出来了么？没有了地仙，天师府撑死也就是比寻常宗门强上一些而已，也不会……强到哪儿去！不少的人，私下都这般盘算着，而此时，戒备森严的龙虎山下，一道年迈苍老的身影，缓缓地，从远处走来。

    就像是普通的凡间老者一般，须发皆白、浑身老态，穿着洁白的绸服，拄着龙头拐杖，一点一点，一步一步的挪了过来。

    守山的天师府弟子淡淡的看了一眼，都未曾当过一回事，只当是普通凡间的老头而已，撑死是过得比较滋润的老头子而已，别说他富可敌国，便是皇亲国戚、当今太上皇来了，又如何？一介凡人而已，还不配天师府的弟子多看几眼。

    而让人意外的是，那拄着拐杖的老头，竟然一步一挪动的，来到了龙虎山山脚之下。

    「喂！」满头白发的老者刚要抬脚迈上石阶，一旁的一名天师府弟子便开口了。

    「这里是龙虎山，寻常人等不得入内，回去！」守山弟子呵斥着老头。

    他们皆是修行之人，也就是……这帮寻常百姓口中的「仙人」！说实话，即便是天师府弟子，或者说别说是天师府弟子了，就是换做任何一个散仙，只要踏入了修行之列，面对寻常凡人，那种高傲，总是会不自觉的油然而生，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的修士，都从来不把凡人当人，只当做是蝼蚁而已。

    要不是天师府有明文规定，不得对百姓动粗，说不定这位冒然踏上龙虎山的老头，会直接守山的弟子一巴掌扇飞吧。

    而老者闻言，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开口的那位守山弟子，随即将拐杖抬了起来，握在手中，冲着上方高耸入云、凡人肉眼难以窥探的天师府大殿俯身一拜，姿态十足道：「天师府记名太上长老，奉诏，拜会夫人！」淡淡的声音，不疾不徐，风轻云淡，如山风过岗，不带丝毫的感情，从老者的嘴中发出。

    平淡的声音，彷佛夹杂着某种魔力，瞬间，传遍了整个龙虎山！无数的长老弟子，全都被这声音惊到，一些年岁较长的长老，更是虎躯一震，心中纷纷诧异。

    他……怎么来了？这是天师府很多长老的心声，而先前说话的那名守山弟子，包括周围的其他天师府弟子，听到记名太上长老这六个字的时候，一下子全都吓得失了血色，面如白纸，瞬间单膝跪地，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他们虽然不知道老者是谁，但……太上长老这四个字，他们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是天师府最顶端的存在！面前的老者，是……地仙？几个胆子较大的弟子，忍不住偷偷抬眼瞧了一眼。

    起初还以为是凡人老头，现在看起来……嗯……挺仙风道骨的嘛，不愧是太上长老，果然是万中无一、天人之姿、慈眉善目、天下无双……而随着老者声音响起后不久，龙虎山上，传来了云婉裳的声音。

    「黎叔来了，快上来罢！」黎叔！几个守山弟子，再次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夫人竟然称呼他……黎叔？叔？这个词汇，可是从来没有从夫人的嘴里听到过，这人……到底是谁！不少弟子，心中惊奇。

    而那名唤黎叔的山羊胡老者，此刻却是拄着拐杖，慢慢的一步步拾阶而上。

    也不乘风，也不御剑，彷佛真正的凡老般。

    几个守子看了望不到边的龙虎石阶，心诧异……这得，走到什么时候？而与此同时，师府殿当，云婉裳正襟危坐，诺的堂，除了琼真外，再无他，而侧，也是仅有着云婉裳的婢女。

    「，他……来了！」此时的云婉裳，正坐在师府的府宝座之，身前的案之，放着张黑落子的棋盘，棋盘之，黑相执，尽显胶着。

    「知道了……」云婉裳看了旁的婢女，开口道：「你替我，去迎他吧！」「是！」婢女低称是，缓缓了殿。

    而随着婢女离开，诺的殿，顿时只剩了云婉裳和琼真两个。

    只见云婉裳抬手在棋盘轻轻扫，棋子、棋盘，尽数消失。

    「，当真要将他……召回来？」琼真的看了好几云婉裳，言又止了几次之后，终究还是安耐不住心的疑问，询问声。

    听到琼真这般说，云婉裳不紧不慢的抬，看了旁的琼真后道：「怎么？是怕你自己……压制不住他？」「倒也不是！」琼真闻言，连忙解释。

    「哦？」云婉裳眉挑，开口道：「那是为何？」「少府毕竟年轻……我是怕少府……」「放心……」提到少府，琼真话说完，便被云婉裳打断了。

    「我心……自有张！」「来了！」说罢，云婉裳坐着笔直的身子，微微朝后倾，脸，眸，不负过往，没了和神采，整个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倘若此刻楚清仪在场，断然会心疼自己的，竟然是比先前自己见到的，还要憔悴许多！伴随着云婉裳这幅样子的现，在婢女的迎接之，前后，从殿外走了进来。

    当先的是云婉裳的婢女，之后，便是那名被云婉裳换黎叔到的老者了。

    师府得以创立的功臣——姜黎！也是师府现在，唯的名记名的太长老，虽然已经离开师府、隐林多年，但在些较为年长的师府长老心，这位老态龙钟的太长老，是他们心的座，片，个……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存在！此刻，姜黎拄着龙拐杖，步哆嗦，缓缓从殿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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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是散仙，但身弥漫的老气和气，却是点也不比此时此刻浮现在云婉裳面的膏肓之气要差，甚至就像是先前那几名守的师府子所见，完全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间老，而且还是那种……半个身子入了土的凡间老。

    只见他来到殿前方，看着之，居正坐的云婉裳，慢慢腾腾的朝着云婉裳拱手弯腰，开口道：「老姜黎，见过……！」「黎叔客套了，你我两，也有几百年没见了吧！」「是啊，百多年了！」黎叔闻言，缓缓感叹着。

    言语之，似是感叹过往，驹过隙。

    两此刻，更像是许久见的老友在开口寒暄样，没有半点仆之仪。

    「也是怪我，理万机，没有去看望过黎叔，黎叔不会怪我吧？」云婉裳强打着神，冲着姜黎笑着。

    姜黎见状，立再度诚惶诚恐了起来，弯着腰，老态尽显。

    「说笑了，师府诸事繁多，皆离不开，老无用之，能有之颐养年，已经是莫的恩惠了，哪还敢……劳烦叨念！」「哈哈……咳咳……」听到姜黎这般说，云婉裳先是笑了两声，随即，笑声急转直，变为了接连的咳嗽声，那本就惨的俏脸，似乎也是因为这阵的咳嗽声，变得通红。

    看到云婉裳这般，不论是姜黎还是殿的琼真，全都满脸焦急的看向云婉裳。

    「……」「没事！」云婉裳冲着满脸关心的了，目依旧的定格在姜黎的身，腔起伏，似乎是在调整，半晌后，就见云婉裳，慢慢的抬起了只手，坐在师府府的座椅之，朝着方的姜黎，轻轻招了招手。

    姜黎见状，立往前走了几步，身子，又不自觉的弯了去。

    纵使数年不见，姜黎的举，都和千年前，没多的差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面对云婉裳，依旧是如同千年前般，弯着腰，低着，满身态，尽显忠诚。

    看到姜黎这般，云婉裳瞳孔深，闪过抹神，随即，满脸虚弱的她再度朝着姜黎招了招手。

    姜黎见状，又往前走了几步。

    距离府阶梯，不过几步的距离了。

    云婉裳见状，双手支撑着前方的案，慢慢的站了起来。

    身子前倾，目定格在身姜黎的身，眉目，似乎是想要看清身垂垂老矣的姜黎般。

    「来！」目短暂的定格之后，云婉裳再次朝着姜黎招了

    着的姜黎便感觉到云婉裳的手抓到了自己的胳膊，然后拉着自己，往前走去。

    先是轻轻扯，姜黎却是步，如同磐石。

    因为前方，就是府龙阶了，这就好似是皇帝的宝座，龙道，步前，便是谋反的罪。

    即便再给姜黎几个胆子，又哪敢，如此逆不道之事？而面对姜黎的不为所，云婉裳却是微微笑，开口道：「哎……黎叔，不妨事，来……前来！」说罢，再次拽着姜黎，往前走了几步。

    纵使姜黎心千百个不愿，云婉裳依旧是拽着姜黎，往师府府的位而去。

    当那步即将踏「龙阶」的时候，姜黎的脚却是悬停在了半空当，彷佛脚是什么刀火海般，久久不敢落。

    身子，更是轻轻颤抖着。

    「，老……不适……」「哈，没什么不适的，又不是什么外，前来！」云婉裳只手抓着姜黎的手腕，在前方牵引着，压根就不给姜黎任何拒绝的机会，拖着姜黎又往走了几个阶，这才停。

    「龙阶」有阶，此刻，姜黎停留在阶的位置，而云婉裳，则是在阶，只见她了姜黎半个身子，转而回身道：「黎叔，你看……」说着，向姜黎身后，空的殿。

    姜黎顺着云婉裳的手势，转过身去，往殿看去。

    殿雄伟壮阔，但殿，从姜黎此刻的视线看去，却是孤零零的只站着琼真个。

    「黎叔，你……看到了什么？」云婉裳再次微微向前前倾着身子，在姜黎耳畔，询问着姜黎。

    「老看到了……」身「龙阶」之，姜黎只感觉全身抖，他强迫着自己冷静来，转着脑，缓缓开口道：「看到了师府的雄宝殿，富丽堂皇、珠围翠绕……」「哈，那黎叔可知，我现在看到的是什么吗？」「什么？」「空无物，无可用！就像是现在的师府，还需要仰仗黎叔，毕竟……此刻殿的，唯有黎叔和琼，王野年少，还需磨炼，便让他跟在黎叔身边，黎叔我，好好调教，如何？」「这……」云婉裳的话，让姜黎再度犹豫了起来。

    「正好，当今，神为祸，黎

    叔也可以将你的家人宗亲接过来，免受刀剑斧钺之灾，岂不两全齐美？」「是！」听到云婉裳这般说，姜黎也只好答应了下来。

    他自然知道，将自己的家人宗亲接过来，这句话后面意味着什么，美名其曰免受刀剑斧钺之灾，实则，放在天师府当中，方才好控制，也让姜黎，有了掣肘。

    「黎叔呐……」而在姜黎答应下来之后，原本往前倾斜着身子的云婉裳却是再次直起了身子，但是其中一只手，却是搭在了姜黎的肩膀上，随即道：「黎叔还记得天师府创立之初吗？」云婉裳目光直视着前方，眸中神采，彷佛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一般。

    「当年，天南受阴阳火荼毒，双目失明，登基大典，遭奸人篡权，千钧一发之际，是黎叔你，以自身为杖，指引天南，从大殿门口，一路走上，府主宝座，你……还记得吗？」轻言轻语，似乎是在回忆一般。

    「老奴……记得！」而姜黎闻言，一双浑浊的老眼，同样也是牢牢注视着前方，似乎也是随着云婉裳的话语，回忆到了年轻时候的种种。

    而在他陷入回忆的时候，云婉裳却是，猛烈地咳嗽了两声，随即道：「黎叔，随我……再走一遭吧！今日天南不在，我便……替天南！」云婉裳说着，抬起来的那只放在姜黎肩膀上的玉手，却是轻轻地捏了捏姜黎的肩膀。

    「是！」姜黎闻言，一张苍老的容颜之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变化，但随即，还是抬起了步子，缓缓，朝着脚下的「龙阶」而去。

    一步，踏下了一阶龙阶。

    再一步，又往下踏了一阶，而身后的云婉裳，却也是跟着，一步一步，往下踏出。

    当姜黎六层阶梯踏完，最后一步悬在半空中，即将落在阶梯下的地面上的时候，身后的云婉裳突然开口：「黎叔，你说……咱们两人，是谁，再走下坡路呢？」短短的一句话，轻飘飘的，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彷佛闲聊一般。

    但就是这一句话，让身为散仙的姜黎，抬起来的脚悬停在了半空中，久久没有落下，直到身后的云婉裳又往前走了一步之后，他才缓缓道：「老奴在前，夫人，永远都不会走下坡路！」短短一句话，却是换来了身后云婉裳的轻笑，可轻笑不过两声，转而又变成了剧烈地咳嗽。

    而这个时候，姜黎悬停在空中的那只脚，方才缓缓地落下。

    一步落下，不再是身处「龙阶」之上，而是来到了大殿之中。

    姜黎悬着的那颗心，彷佛也是在这一瞬间稳定了一般，只见他继续迈着步子，缓缓地往大殿

    门口走去。

    身后，云婉裳只手搭着他的肩膀，跟在身后，莲步轻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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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叔，还记得咱们次相遇吗？」云婉裳边搭着姜黎的肩膀往前走，边缓缓开口。

    「当然记得！」前方的姜黎，拄着拐杖，步步向前之余，更是开口回应着云婉裳。

    「那个时候，和子还年轻，意气风，仗剑而行，老……只是个被追，无宗无派的丧家之犬而已，要不是和子相救，老，早已经是身道消、不复存在了……」「和子，对老有知遇之恩，救助之，老这条命，都是和子的！」「唉……话不能这般说，昔年我和南，被困在无极宗的炼神阵，要不是黎叔你自损修为、拼相救，助我和南脱阵来，恐怕，我也是对命鸳鸯了……还有海归墟那次，我和南，被海困住，要不是你舍身冲入海口，引爆磁雷珠，恐怕我和南，难以脱困！」「折煞老了，无极宗那次，要不是我年少冲，贪误事，和子也不会为了救我冲入阵，被阵困住，。

    还有海那次，要不是我不听告诫，坏了事，引了海，和子，也不会被海困住了，说来……也全是老的过错，害了和子！」两前后，宛若许久见的老友般，边聊着，边缓缓往着殿门口走去。

    殿虽广，终有路尽，但是在此刻两的步步当，殿却是显得无边无际，短时间，难以走到殿外。

    不过两也不着急，就这般步步，脚踏实的走着。

    边走，边继续闲聊着。

    「黎叔若是这般说……」只听云婉裳继续开口，声音虚弱，好似快没了力气般。

    「昔年次遭遇李长安的时候，要不是黎叔千钧间挺身挡剑，恐怕南，已经成为了剑魂。

    还有盘龙老祖那次，我与南，遭遇追，拼尽全力，本事进展，能讨得好不说，更是差点路断绝，要不是后掌，是你挺身挡关，我们……必无疑！那掌，也损了你的道基，让你直到现在，都难以恢复！是我们妻的罪过……」云婉裳说到这，刻意的顿了，随即又跟着道：「还有师府斗那次，若不是你力挽狂澜，率众来援，恐怕师府府之位，早已经是落入了贼之手。

    与皇的那战，更是你，以自身为饵，引贼。

    如若不然，恐怕师府，也不会有如今的成就，你我……虽是仆，实则，已是！」云婉裳说到这，身子，陡然停在了半道。

    姜黎察觉，向前迈的步伐，也是缓缓停了来。

    「黎叔，师府的来，给你了！你要好好栽培王野，好好……」听到云婉裳这般说，姜黎瞳孔晃，彷佛是听了什么弦外之音般，他猛然回，但迎接他的，是让他瞳孔瞬间收缩的幕。

    只见在其身后的云婉裳，身子猛然前倾，前倾的瞬间，「噗」的口鲜喷，雾粘稠，飞溅尺！云婉裳前黑，脑海当唯感知到的，只要周声声的慌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