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桃刀也赶紧跟上。

    灰色大门后又是一道绵长的走廊，许是不熟悉的缘故，桃刀注意到小寺西行的动作慢了许多，走上个一两步，他就警惕地环顾四周，还从靴筒里摸出一把匕首，谨慎举在胸前。

    好在相较于外面的天罗地网，大门内的陷阱反而少了很多，躲过几个明显的圈套后，小寺西行和桃刀又在一道门前停了下来。

    准确说，那是一道横着的走廊，数道拱门依次排列在走廊上，从左到右，门上依次挂有【第一实验群】【第二实验群】的字样。

    桃刀盯着那些冰冷的铜牌，不由微微皱眉。

    这些牌子，还有这地方的布局，都令她不禁联想到了大皇子宫洺的实验所。

    可依照小寺西行的年纪来看，此时宫洺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孩，皇家实验所根本就还没影的事。

    正当她思索之际，小寺西行上前两步，走到其中一道门前。

    【请输入口令。】

    立即一道冰冷的电子音跳了出来。

    桃刀眼尖，瞥见小寺西行清隽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

    他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密码吧？

    桃刀眨了眨眼，开始考虑要不她去套士兵的密码，却见小寺西行忽然伸出手，紧紧按在门上。

    桃刀甚至都没看出他做了什么，那道看似坚固无比的门竟开始萎缩，原本光洁的表面覆上大片锈迹与霉斑，很快，一座锈迹斑斑的门取代了原有的位置。

    桃刀：“？！”

    这是……怎么做到的？！

    她正惊愕之际，耳边却传来一声压抑的咳嗽。

    小寺西行忽然捂住嘴，几缕鲜红的液体顺着指缝缓缓流下。

    什……桃刀一怔，吐血了？

    “你怎么了？不要紧吗？”

    她忙蹲下身，急切看向小寺西行，后者却对她视若无睹，径直穿过桃刀，朝生锈的门走去。

    桃刀愣住了。

    良久，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她叹了口气，缓缓起身。

    小寺西行试着推了下门，由于生锈，铁门很轻易就被他砸出了个缺口，露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洞。

    见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泛起了涟漪，他将脸紧紧贴在洞口上，朝里面低声喊道：“有人吗？”

    桃刀蹲在一旁，困惑地望着他。

    这是在做什么？

    小寺西行不敢多喊，叫了几声就不动了，须臾，门后竟传来声音：“是……谁？”

    那声音颤颤巍巍，压得极低，令桃刀不禁联想到下水道里畏光的老鼠。

    “我是东塔的实验体，”小寺西行轻声道，“想请问下，你们这里……”

    “等等，别理他！”他才讲到一半，却被门内另一个声音粗暴打断，“说不定是那群看守在骗人，千万不能上他们的当！”

    闻言，第一个出声的人也沉默了。

    小寺西行不禁急了，顾不得许多，用力扒住门：“等等！请别走！我不是奸细！”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门内的人尖锐道，“他们怎么肯放我们这些宝贵的‘胚胎’在外面自由活动？”

    ……胚胎？

    闻言，桃刀不禁抬头，什么意思？

    而小寺西行则犹豫了下，忽然拉开衣袖，将手臂贴在洞上。

    “你们看吧，”他的声音沙哑，“我和你们是一样的。”

    他的手臂纤而细嫩，因过于消瘦，骨节像是水中暗石般浮在苍白的肌肤下，而在手腕的内侧，隐隐刺了个红色的数字【8】。

    “你……”望见那个数字，门内人的态度忽然大变，“什么？难道你……”

    “嗯，”小寺西行轻声道，“我也是胚胎。”

    他说完，门内陷入一片沉默。

    “但是，”第二个人道，“我不明白，你怎么能……”

    这里戒备森严，他孤身一人，怎么躲过那么多的看守和陷阱？

    对此，小寺西行只是道：“这是我的异能。”

    众人：“？！”

    “你们听到了吗？他居然说自己有异能？”

    “什么？难道那几个疯子的理论是真的？他们真能把我们变成灾兽？！”

    “不……我不要啊！快让我回家！”

    “诸位！”众人的议论过于嘈杂，小寺西行不得不抬高声音，才能勉强将他们压下去，“请问下，你们这里有零号实验体吗？”

    闻言，众人又一下沉默了，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小寺西行却没有察觉，又重复了一遍：“请问，零号实验体在这里吗？”

    他微抬起头，绿眸亮起期盼的光。

    门后无人吭声，最终，像是无法忍受这股沉默般，先前质疑小寺西行的人又再度开口了。

    “她不在了，”他低声道，“已经被处理掉了。”

    小寺西行一下愣住了。

    “……什么？”

    “你们认识吗？”那人说，“我很抱歉……但她很早就被带走了，据说身体已经坚持不住，没法再进行实验了。”

    而这里，失去用处的“胚胎”便会作为垃圾被处理掉。

    他说完，却不见小寺西行回答，不由担忧道：“喂，你还在听吗？”

    “……”小寺西行如梦初醒地抬起头，轻声问，“她的身体……？”

    “唔，”那人道，“她是零号吧？我听说她已经接受了几百场实验，老实说，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我认识的人中没有人活得比她更久……”

    他还没说完，小寺西行却突然抽身离开。

    “喂？！”那人急切道，“等等？！你去哪里？！别做傻事啊！”

    小寺西行却充耳不闻，径直走向大门。

    桃刀跟着他身后，略显担忧。

    “小不点，你要找谁？”

    “那个洞怎么办？不怕被士兵发现吗？”

    “喂……别往前，你要撞上陷阱了！”

    终于，小寺西行停了下来。

    幸好他发现了，桃刀才松了口气——只差一步，他就真的要踩中一道红外线了。

    但很快，她发现自己想错了。

    只见小寺西行猛地上前一步，竟不偏不倚，正正好踩在红线上。

    “嘀——！”

    顿时，刺耳警报大作，一片蜂鸣中，两道自动枪迅速从天花板降下，漆黑枪口对准小寺西行。

    桃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都已经重复三次了——还要再来一遍吗？！

    但当她看向小寺西行时，他却不躲不避，甚至还微微扬起头，简直像是在等待般直直看向自动枪。

    桃刀不禁目露惊愕。

    “你……”她忍不住道，“怎么……”

    小寺西行盯着自动枪，低声说了句话。

    而桃刀听清那句话，却一下睁大了眼。

    “看来，”小寺西行低声道，“得换个方法。”

    “嘭——！”

    ***

    “快来看啊！新鲜的浮空菇啊！今早刚摘下来的！”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营养剂买三送一！”

    “上品首饰！全部特供内城区！”

    嘈杂的吆喝声在桃刀耳边响起，鼻间满是尘土和牲畜的骚|臭味，她呻|吟了下，缓慢起身。

    一片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她躺在地上，身下是脏兮兮的青石板路，不断有行人自她身上踩过，他们皆一副匆忙的表情，简陋的衣裳上满是泥点和补丁，大部分人手里提着各种货物，偶有几个衣着考究的人经过，却是满脸嫌弃，用丝帕紧紧捂住脸。

    桃刀眨了眨眼，觉得这里有点像是外城区的集市。

    ……不对！

    她醒悟过来，猛地翻身坐起。

    她不是在那道神秘的白色走廊上吗？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寺西行呢？他又死了吗？

    桃刀急急往前走了两步，面对蜂拥的人群，又茫然停下。

    寺西行……他在这里吗？

    就在她茫然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时，身后传来一道压得极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