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仙君蹲大牢 第65节

作品:《我送仙君蹲大牢

    她一边哕一边追问:“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在天牢吗?难道阮仙君出事了?”

    暮雪尘同样不得其解:“仙界犯官,若有五曜上神担保,或可持手令外出。但阮仙君执律甚严,极少首肯。或许,她另有用意……”

    “也对,阮仙君办事定有理由。随他们狗咬狗,我们伺机而动便是。”

    碧虚湖受岁星殿结界保护,周围屏障重重,向仙界传递消息十分困难。

    就在片刻之前,聂昭刚放出一张珍贵的通讯符,向阮轻罗说明情况,请她尽快派人抄了春晖峰老底,以免天工长老销毁罪证。

    怀雪峰这边的问题,就只能靠她自己解决了。

    眼前这两个男人搭了一台戏,背景特效齐全,场面煞是好看:

    一边是千里冰封,一边是烈焰翻腾;

    一边是师徒禁断,一边是两世纠缠;

    一边是素衣如雪的苏无涯,一边是红衣似火的程……对不起,她没记住名字。

    “苏长老言重了,我绝无欺压凡人之意。”

    面对白方苏无涯的强势发言,红方程仙官不甘示弱,同样以灵力传音,扬声反驳:

    “我与阿湘青梅竹马,早已相知相许、情定三生。我来此寻我的道侣,岂非天经地义之事?”

    苏无涯不为所动:“程仙官此言差矣。若真如你所说,你待她情深义重,怎会放任她被贬下凡?她既已转世,便与你恩断义绝,又怎会是你的道侣?”

    程仙官步步紧逼:“仙界之事,与你何干?我倒想问问,阿湘这般温柔纯善的好姑娘,怎会被你们扣上‘悖逆人伦’的罪名,蒙受不白之冤?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会轻饶!”

    苏无涯怒道:“你懂什么!湘儿误入禁地……咳,误入歧途,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为名门正道所不容。我让她离开,都是为了她好!只有这样,她才不会铸下大错!”

    程仙官也怒道:“那你又懂我什么?我对阿湘一心一意,昔年贬她下凡,亦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苏无涯加倍怒道:“你有苦衷,难道我便没有吗!”

    程仙官怒搬后台:“承光上神亲口允我前来,你这般无礼,是不把镇星殿放在眼里吗?”

    苏无涯针锋相对:“碧虚湖世代供奉岁星殿,你兴师问罪,可曾向重华上神打过招呼?”

    聂昭:“………………”

    太丑陋了。

    实在太丑陋了。

    她得再去后台哕一会儿。

    再看周围一圈吃瓜群众,天工长老看上去比当事人还着急,几次试图打断:

    “别说了!苏无涯,你那徒弟大逆不道、罔顾人伦,岂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起?碧虚湖乃清修之地,不是你们吟风弄月的地方!”

    这话说得义正辞严,聂昭也觉得有理。

    倘若他不是为了掩盖所谓的“禁地”,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黎幽忽然道:“我明白了。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这小姑娘当真可怜。”

    聂昭:“yue……我也明白了。”

    话说到这一步,她哪里还会不明白?

    多半是那个祝平犯傻,不小心将洛湘带入湖底密室,让她得知了碧虚湖残害外门弟子的事实。

    天工长老有心杀人灭口,碍于苏无涯的面子,只好退而求其次,以“悖逆人伦”为名将她流放。

    这一次,苏无涯没有反对。

    他出于某种曲折离奇的脑回路,不能接受自己对徒弟动心的事实,一心认定“赶走她是为她好”,默许众人公审、用刑,废了洛湘十余年的修为,将她流放离洲。

    毕竟对他而言,十余年不过弹指一挥间,只要留洛湘一条性命,来日没了师徒身份阻碍,或许还能再续前缘。

    在言情小说里,“或许”的概率一般是99%。

    简而言之——

    苏无涯和程仙官,其实没有什么不同。

    在这两位高质量男性眼中,他们只是让心爱的姑娘“暂时受些委屈”,这委屈可以搁上天平,称出斤两,用来日的悔恨和弥补抵消。

    他们秘而不宣的苦衷,顾影自怜的心痛,都能成为换取原谅的筹码。

    而且,他们好像也发自内心相信,洛湘一定会原谅他们。

    舞台上,两位深情男主的表演还在继续:

    “我今日着红衣前来,便是要风风光光接我的新娘回去,为她补上这一场大婚。阿湘只要看见,定能领会我的心意。”

    “湘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你还有心思筹备喜事?自她离去,我从未换下这身白衣!”

    “……”

    若是不知前因后果,光看这幅画面,或许会以为他们是故事中的红白玫瑰,一个是心口朱砂痣,一个是窗前白月光。

    只可惜,一旦结合故事情节,就成了糊在掌心里的蚊子血,嵌进牙缝间的饭米粒。

    “也罢。待我们抄了春晖峰,将碧虚湖一干主事绳之以法,再好好料理他们。”

    聂昭强忍反胃,努力冷静分析,“阮仙君布置妥当之前,还是得盯紧他们,不可打草惊蛇。这姓程的虽然草包,但他替我们吸引了碧虚湖的注意,倒是一堵挡风的墙。”

    没错。

    她该做的、能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

    没有人察觉太阴殿的到来,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罪行已经败露。

    以防万一,她还使用了另一样珍贵道具——执法记录仪“画影珠”,完完整整记录下了春晖峰的每一个角落。

    接下来,就只需要静候时机,与阮轻罗里应外合,将这些腐朽的蛀虫一网打尽。

    理论上是这样——

    ——但现实,从来都不会完全符合理论。

    “咦……?”

    黎幽最先察觉异常,从黄金屋里向聂昭搭话:

    “阿昭,快看春晖峰的方向。好像有魔……”

    轰————!!!

    “……气。”

    他吐出的最后一个字,完全湮没在地动山摇的巨响之中。

    伴随着那声巨响,向来偏僻不起眼的春晖峰骤然升腾起一道黑烟,穿透重重叠叠的防御法阵,以锐不可当之势冲上云霄,将远处的天空撕开了一道裂口。

    倘若定睛细看,便会发现那团“黑烟”中藏有实体,正是一棵通体漆黑的巨树。

    高耸入云,无叶无花,千百道枝条嶙峋如枯骨,浓烈的魔气环绕周遭——除了附骨木还能是什么?

    “这……”

    聂昭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她实在没想到,还没等阮轻罗上门取证,“证据”竟然自己从地底下钻出来了!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难道附骨木在地下憋闷久了,也要出来晒晒太阳?

    或者说——

    是幕后主使察觉事迹败露,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将春晖峰连同罪证一起毁灭殆尽?

    若是如此,那他察觉得也太晚了。

    即使毁去春晖峰,也毁不去聂昭手中的执法记录仪。

    要说有什么问题,也就是那几个挂路灯的弟子,搞不好会被一起灭口……

    “阿昭,情况不对。”

    聂昭原本不以为意,黎幽却如临大敌,从黄金屋中一跃而出,用肉垫啪啪拍打她脸颊。

    “别管这两头孽畜了,快去春晖峰!附骨木吸收了近千人的灵力,一旦发狂,不光春晖峰,满岛的小崽都是俎上鱼肉!”

    “——不管幕后主使是谁,那人为了湮灭证据,要拖整个碧虚湖陪葬!!”

    “什么?”

    聂昭悚然一惊,没计较“孽畜”、“小崽”这些称呼,当即长身而起,准备混入人潮里赶回春晖峰。

    然而,她不去就孽畜,孽畜自会来就她。

    程仙官将苏无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仅嘴上不饶人,手中还暗自揣着一团掌心焰。

    眼见异变陡生,他第一反应不是救援,而是看准苏无涯分神的一瞬间,将那团灵焰向他狠狠砸了过去!

    “苏无涯!你苛待阿湘,我今日便要为她报仇!”

    “你——”

    苏无涯低估了这位仙官的恋爱脑,猝不及防之下,只得反手挥出一道剑气,与灵焰撞个正着,化作无数碎片和火花,朝向四面八方飞溅出去。

    “哇?!”

    “愣着干什么,快躲开!苏长老的剑气,我们可承受不了!”

    若在平时,周围的弟子自然不难闪避。

    但眼下春晖峰炸开了锅,众人惊慌错愕之下,便有几个反应慢的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剑光和火光倾注而下,直奔自己头顶而来。

    “啊……”

    “救、救命……”

    聂昭见那些弟子分散在各个方位,仅凭自己一人回护不及,扬声唤道:“雪尘!叶道长!”

    “我明白。”

    话音未落,她身旁便倏地掠过两道流光,一者往北,一者向南,将不知所措的弟子们卷到身后。

    紧接着,金铁交鸣之声响起,一截刀刃、一段剑锋大放光华,瞬间击碎了漫天飞散的火星。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