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第一仵作 第269节

作品:《诏狱第一仵作

    “那可就要热闹了。”

    他轻轻晃了晃手腕,小铃铛声在夜里响起,传的很远,足够清脆,却没什么规律,随便谁都能听得出来,就是谁翻身或起夜,因手上脚上带了这东西,才闹出的声响,没必要太当回事。

    别人不当回事,诏狱里可是明白的很。

    三息过去,秦艽悄无声息的出现:“怎么了少爷?”

    叶白汀笑了:“给你个立功吃肉的机会,要不要?”

    秦艽眼睛一亮,顿时摩拳擦掌:“好啊,要干什么,少爷你说!”

    “你近前来。”

    叶白汀叫人过来,附耳说了几句话。

    秦艽唇角斜勾,嘿嘿笑的直奸:“你就瞧好吧!”

    又是几息过去,墙外有了动静,整一个小队黑衣人过来,想要翻墙而入,运气却不太好,好像撞上了一个夜贼?不对,飞檐走壁,轻功上乘……瞧这身功夫,好像不是个随便的夜贼,这怕不是个大盗!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偷东西偷到北镇抚司了?你偷也行,换个日子啊,为什么偏要今天?不知道今天外面出了多大的事么,你也敢风口浪尖的往上撞!

    他们发现了夜贼,夜贼当然也看到了他们,但双方都没有说话,因为大家行为好像都不怎么光彩,本来这种事撞上算倒霉,只希望井水不犯河水,各办各的事就好,谁知他们的路线似乎是重合了,他们往哪走,夜贼也往哪走,他们人多,不怕夜贼,夜贼却怕他们坏事,突然变了路线,这一晃那一跑的捣乱……

    黑衣人本就心里有鬼,这下投鼠忌器,生怕夜贼坏他们的大事,没敢再动,想着不如就让出这段时间,让对方先干事,偷完东西快走,他们好继续。

    于是他们目送夜贼离开,没做打扰。瞧着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四外没什么动静,也没再看到夜贼身影,估计人可能已经离开,他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为首之人两指往前一划,发了往前指令——

    结果又遇上那贼了!

    这是什么技术破烂的大盗,这么长时间过去,竟然什么都没干,只来得及踩了个点么!

    夜贼朝他们打了手势,意思是——差不多还要一个时辰。

    行,与人方便,与己方便,黑衣人恨的牙痒痒,也得给这位嚣张的夜贼祖宗让个道,又蹲回去不动了……瞧着这夜贼还挺谨慎,轻身功夫也不错,估计不会暴露?

    一个时辰过去,他们开始行动,又又又遇到了这个贼!

    为首的黑衣人开始感觉不对劲,对方这速度反应,是不是太及时了点?他们不动,这贼就看不见,身影全无,他们一动,这贼就跳出来捣乱,一而再再而三的……真是想偷东西,还是想蹲他们?

    可对方身上那技术,看起来也不像锦衣卫,就是个贼……

    小首领想不通,也不愿再想,不管这人是不是和北镇抚司一伙的,这个行为也太猖狂了,不能再等了,必须动手!

    他再次下冷,开始潜行,结果刚跳进院子,北镇抚司的警报就响了,哗啦啦过来一堆锦衣卫应战。

    黑衣人:……

    草!和着别人早发现他们了!他们在那蹲着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蹲着等时间,锦衣卫也在蹲他们,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呢!

    士气这种东西,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他们的勇气已经用完,耐心已经告罄,怎么可能赢?虽然他们并不止这支小队,后面还有打援小队,但只要敢往里冲,北镇抚司就不会再放他们出去!

    “汪!汪汪汪!”

    玄风看打起来了,终于不憋着了,跳出来狂吼,又是爪子刨地又,又是弓身呲牙,下午活动开了,它这会儿也非常想打架了!

    黑衣人都要疯了,怎么还有狗!北镇抚司的狗不都拴在后头不放到这来么!早知道有狗他们也不会这么大意啊!这什么破狗,为什么之前都不叫的!

    兵戈鸣响,刀光剑影,狗吠人嚎,这天的京城,不管街巷深处,还是官署内衙,似乎都很热闹……

    黎明之时,北镇抚司的打斗结束了。

    五更鼓打过,百姓们开启新的一天,和往常一样,照顾家人孩子的,起炊做饭,照顾家人孩子,为生计奔波的,整理干净,出门上工,天子殿试响鞭鸣锣,准备开启。

    “天亮了啊。”

    叶白汀对着灿烂阳光伸了个懒腰,一夜鏖战,院里尸体一地,如血染就,连狗子都是,满脸都是血。

    他掏出帕子给狗子擦脸:“我们玄风好厉害!”

    狗子一边骄傲的摇尾巴,一边冲着地上打喷嚏:“呸!”

    叶白汀挠了挠他的下巴,安抚:“乖了,知道这些人血臭,我们玄风也没想咬人的,是他们非要想伤害我……”

    “汪——呜汪汪汪!”

    “嗯嗯我都知道。”

    叶白汀一边哄玄风,一边重新审视现场,一波波的敌人攻势已经结束,恐不会再有新的了。

    锦衣卫小兵过来请示:“少爷,咱们现在可以打扫现场了?”

    叶白汀点了点头:“抬几具到停尸房,我回头验验。”

    都是不要命的死士,可能没什么线索,但……万一呢?

    “再放几枚烟花吧。”

    叶白汀抬头看了看天空,唇角微勾,声音润朗:“我的东西——指挥使不是都帮我收着?就选之前,西厂厂公送来礼物里,很漂亮的那箱烟花。”

    小兵不懂,也不需要懂,反正少爷的令,听就是了!

    很快,数枚漂亮烟花炸响在天际,白日焰火,总不如黑夜的灿烂灼目,夺人眼球,但该看到的人,自会看得到。

    比如皇宫里,偶遇的两位公公。

    东厂厂公富力行顿了下:“这烟花……少爷放的吧?”

    西厂厂公班和安就很笃定了:“像是咱家送去的。”

    宫造的东西,和别处不一样,有自己的记号,上次和叶白汀见完面,他就收拾了几箱,这个年纪小公子会喜欢的东西,送了过去,一直没见响动,他还以为少爷忘了呢,现在点燃……

    富力行眯了眼梢:“少爷有用意啊。”

    班和安笑容一如既往:“少爷玲珑心肝,自不会做无用之事。”

    别人聪明,这两个也不是没脑子的,看看天边,再看看近前,最后看看彼此老脸,默契的别开眼,浅浅一叹。

    昨日之事,普通人不知道,他们消息灵通,怎会搞不清原委?指挥使一如既往,威武锋利,力挽狂澜,少爷细致入微,眼明心亮,都太厉害了……

    两个公公彻底服气,同时再一次提醒自己,这是绝对不能对着干,有机会还得扑上去抱大腿,抱的牢牢的人!

    富力行试探:“这殿前乱象……”

    班和安笑眯眯:“富厂公说笑了,这深宫里头,可是你我的地盘,真生了乱子,岂不是打了咱们的脸?”

    富力行:“咱家正是此意,那班厂公,咱们这就走着?”

    “富厂公请——”

    “班厂公年纪大了,还是您先请——”

    激情撕斗了小半辈子,二人这是头一回心平气和的合作,殿前动静,一些乱七八糟想要搞事闹流言的人,全部被压下,皇宫风平浪静,再无任何声响。

    殿试正在进行。

    大殿安静,天子着九龙朝服,端坐正首,高公公过来递茶,托盘里放了一张纸条。

    宇安帝看完,从一堆考生答卷里挑出来两张:“此二人辞藻过偏,有炫技之嫌,傲慢之心甚重,划掉名字,永不录用。”

    “甚至其他——朕的考官们眼光颇准,判卷深得朕意,就按此排名,点状元吧。”

    第197章 为什么害我爹

    天光大亮之后,叶白汀打开北镇抚司大门,往外看了几眼。

    大街上每日晨间都很热闹,今日尤甚,因大家除了早起上工,吃早饭聊闲天的日程,还加了一项——对殿试充满期待的雀跃讨论。

    “咱们天子一会儿就该点状元了吧?”

    “听说今年恩科,念书好的几个考生年纪都不大,你们说是状元郎生的好看,还是的探花郎生的俊俏?”

    “那必然是状元郎啊!今年那位小裴公子风头多劲,京城明珠,从小就出挑,我之前瞧过的,长的特别好看!”

    “我说是探花郎,长的不俊,怎么做探花?探花郎必是最好看的!”

    “那你敢不敢赌一把!一会儿状元郎打马游街,咱们就好生看看,你要是赢了,我输你半个月工钱,你也别愁你家婆娘的生辰礼物了,我要是赢了,你就输我半个月工钱,我要给我家媳妇买裙钗!”

    “嘶……半个月,够狠!行,同你赌了!”

    百姓们脸上带着笑,日子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安乐欢快,他们不知道朝堂诡谲,有恶人在水底挑动的潮流暗涌,也不需要知道。

    安平盛世,总有人在负重前行。

    有些人的职责,就是守护这份平静,纵受伤流血,在所不惜,有些人看起来好像很普通,没为国家做出什么贡献,但哪怕是种了一粒米,想开了一件事,帮别人解决了一个小麻烦,守护好了一个小家,都是了不起的事。

    社会发展非独靠重武,独靠文略,幽微之处皆是文章,有太多文武不能及之处,大家各司其职,彼此影响,共同往前,日子便会越来越好,盛世可期。

    叶白汀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见再无任何危险信号,才真正放了心。

    “少爷,申百户那边传信过来,说事情已经结束,晚些回来。”

    “嗯。”

    叶白汀转身往回走。外面残局怎么收拾处理,他就不管了,反正仇疑青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别人再翻不起花来。

    他给狗子洗了个澡,顺便把自己也洗干净了,心满意足的窝到床上,睡觉去了。睡着前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么困,这一觉不知道会睡到什么时候,大概会错过状元郎打马游街了。

    三月阳光灿烂温暖,溜进暖阁院子,也洒过外面街道。

    申姜在这次行动中受了伤,胳膊上划了一道,他自己是没什么问题的,包扎好后,又是一条好汉,但指挥使好像很有问题,强行命令他回家休息,还派了人监督他回去。

    申姜起初不肯,他堂堂百户,是这么娇气的人么!一道小口子而已,两天就能好,哪值当休息!结果一到自家门口,看到梨面微凛的媳妇,立刻做作的手酸腿软,是站也站不住了,说话也没力气了,靠到媳妇身上,哼哼唧唧的撒娇,说这里疼要揉揉那里疼要吹吹……

    底下小兵都没眼看,给嫂子行了礼,带了指挥使的话后就跑了。

    仇疑青没有受伤,就手背打斗时不小心,蹭破了一点油皮。往常这种伤口他都懒得处理,两天就能好,但现在……总感觉回去会被人训,勉为其难的撒了点药粉,绑上了纱布。

    后续的确有很多收尾工作,根由敏感,他也不能全部交给别人,忙了很久才处理完。之后也没立刻回北镇抚司,先进了趟宫,和天子短暂交流后,才往回走。

    他并不觉得累,这样的工作量对他来说早已习惯,算不上什么大事,还不够特别忙的强度,可回到小院暖阁,紧绷状态彻底松懈下来,他突然感觉,自己有点想休息。

    推开门,看到被子里睡的正香的小作作,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他只考虑了一瞬,就脱了衣服上床,拥叶白汀入怀,没一会就睡着了。

    叶白汀昨晚没睡,这个点困的不行,根本醒不过来,就是觉得有点热,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却躲不开,别人以为他要跑,抱得更紧。

    “呜嘤……”

    狗子委屈的不行,往旁边挪了挪。

    主人一回来,一句话不说,就占了它的位置,要不是它意志坚强,刚刚就被赶下床了!狗将军绝不认输,狗将军就是要在床上和少爷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