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第一仵作 第78节

作品:《诏狱第一仵作

    这里天时地利人和,简直就是最合适的杀人场所!

    畜生。

    叶白汀闭了眼睛,捏拳的手指有些颤抖,再睁开眼时,已经肃正犀利,与平时没什么两样,甚至比平时更尖锐。

    他走到墙边,一处一处,认真观察每一处血迹,每一处凶手的行为轨迹:“这里,是王采莲遇害的地方,凶手虐打杀人后,用石头砸烂了她的脸——”

    “……这里有多处滴状痕迹,应该是方晴梅身上那些被划的细密的伤口留下的。”

    “这里的拖拽痕迹,是死者抓住想要逃跑的受害人后,拎着……可能是拎着头发,拖过来的。”

    “……这张床有绑痕,是余红叶被绑的地方。”

    一处一处,他分析着,声音越来越冷,表情越来越淡。

    申姜拳头也捏的咔咔响:“畜生啊,这是!”

    北风朔冷,河冰空寂,有些人的性命永远留在了这个冰冷的冬天,再也不会感受到春日的温暖。面对着一个以杀人为乐的畜生,闻到的是令人不悦的腥臭味,她们临死之际,是何等的绝望?若有来生,她们还愿意来人间走一遭么?

    仇疑青紧了紧叶白汀身上的大氅:“你在生气。”

    这很少见,少年心中有规矩,有善念,但也通透,知道什么事情应该做,什么情绪最好不要有,以免被情绪左右,判断有所偏颇,他一直是理智的,聪明的。

    叶白汀紧紧抿着唇:“你看,在某些男人眼里,女人就是物件,他们认为自己有判刑和处置她们的权利,甚至觉得自己在伸张正义,丑了不行,胖了不行,不能生养也不行,身为女人就是原罪,不为他们奉献,不为他们肝脑涂地一辈子,就是不忠,不配,不如去死。”

    “他们从不觉得姑娘们可爱,不觉得姑娘们应该被怜惜,被鼓励,活出光彩,他们的目光永远透着挑剔,外貌,身材,性格,听不听话,恭不恭顺,但凡哪里有一点不好,都能成为被他们言语攻击的理由,哪怕是这样死了,他们也不觉得她们惨。有些人明目张胆就敢这样说,这样骂,有些人没直说,却也这么做了。 ”

    “我感到很羞耻。”

    叶白汀眸底燃着火:“生为男人,不是用来做这种事的。”

    生命,不应该被这样轻视。女孩子,也不可以这样被对待。

    “我很生气,但不会放弃。”

    叶白汀看着仇疑青,眸底火焰灼灼烈烈:“逝者不能再开口说话,被迫只能期待幸运降临,我们却不能,再难,我们的每一步,也必须精准快速!我们可以阻止罪恶发生,可以让正义来的更快!”

    仇疑青看着他,声音微暗:“是,我们可以,凶手不会停,难道锦衣卫就会停了?赛跑比武,本使从未输过。”

    “这一次,我们一定要走在凶手前头!”

    叶白汀心内突然浮上一个想法,眼梢眯了起来:“不知道他们人在哪里,准备去哪里,那为他们寻一个合适的地方,合适的人选不就行了?”

    仇疑青眸底暗芒隐现:“……不错。”

    申姜听到这里,弱弱举了手:“可凶手是要杀人的?”

    他不说话便罢,一说话,娇少爷和指挥使的视线齐齐落到了他身上。

    “……那就给他准备一个。”

    “可。”

    申姜突然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下意识环胸:“你,你们想怎样?”

    第65章 猛汉被调戏

    叶白汀和仇疑青还真了想法。

    连环凶杀案加雷火弹爆炸纵火,再有凶手的有意引导,这个案子已经引起了舆论恐慌,在民间已有压不住的迹象,现在已进腊月,离皇家祭陵没有多久,年关近在眼前,他们不想再跟凶手耗,必须得抢占先机。

    不过这件事可以回去再安排,眼下是犯罪现场的分析。

    叶白汀停顿过后,情绪已完全平复,可以继续查看现场,他视线越过申姜的肩膀,突然看到了一小片很干净的地方,干净的……有些不对劲。

    “这里似乎很久没被打扫过了?”

    “是,”申姜也放下了护胸的手,“地上但凡干净一点的,都是拖拽过死者留下的痕迹,不对,也不能说干净,拖拽过死者会留下血痕——”

    叶白汀指着门边:“但这里很干净。”

    有明显的拖拽痕迹,却没有血迹,这片痕迹是一条直线,明显是人躺在地上被拖行,看线条宽度,不可能是女子,死者中身材最丰满的方晴梅,也比这个窄一些。

    仇疑青眯了眼:“张和通身材微胖。”

    申姜一愣:“所以张和通也被拖进来过?这从门口就有,是晕着拖进来的?”

    仇疑青已经迅速跃到了门外,沿着大门,一点点往里,细细检查。

    “……痕迹虽已被破坏,仍遵循一定规律,人是从大门口被拖进来的,没有挣扎,定是失去了意识。”

    申姜听着都害怕:“所,所以这张和通根本没有看到杀人现场……那他为什么会被杀?”

    叶白汀也走到窗外,捡起了一颗石子:“指挥使,你看看这个。”

    仇疑青接过,辨认了下,又跳上墙头,看了看院里院外的环境,才道:“这颗石子应该是外面扔进来的——就在不久之前。”

    叶白汀立刻明白:“是有人在提醒凶手,官差来了,快跑。”

    刷的一声,申姜的绣春刀又抽出来了:“所以凶手还没有跑多远?老子去追!”

    “未必,”叶白汀却摇了摇头,继续看向仇疑青,“指挥使派出去跟踪观察嫌疑人的人?”

    仇疑青摇了摇头:“未有回信,该是没有异常。”

    申姜举着绣春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要不要追?”

    叶白汀想了想:“犯罪团伙既然知道互相通气,被官府找过后没有立刻碰头,那对于某些危险的预知,也是会留有暗号的。比如凶手杀人,他真的肆无忌惮,一点都不害怕被发现么?”

    申姜反应过来了:“所以他可能请了人观察,如果有发现异常,就用小石子扔他的窗户?”

    叶白汀颌首:“如果他当时正在的话,自然能及时跑掉,可今日问供,他比寻常老实了很多,不敢出格,可能根本没有来。”

    申姜眼睛刷的亮了:“那我岂不是可以蹲守!”

    叶白汀:……

    他很隐晦的提醒:“蹲是可以,但未必能蹲到。”

    “为什么!”

    “蠢,”仇疑青拿白眼扫了一下没脑子的手下,“别人知道雇人提醒危机,再过来时,难道就不会检查有无异常了?”

    扔石子的这个人就算找到,估计意义也不大,团伙都能利用掮客搞那么多辆马车,扔石子的这个人,未必就看到过凶手的脸。

    不过,还是要查一查的。

    申姜瞬间缩回去了:“……也是哦。”

    叶白汀:“以张和通的行为逻辑,他有可能会找余红叶,不一定和凶手有交集,凶手作案地点隐秘,可能被外人知晓,他不应该找到这里。”

    “人不是主动来的,必定是凶手从别处带来的,”仇疑青沉吟,“若如此,张和通的死便不是意外。”

    他本就是凶手计划单上,必须要杀死的人。

    那动机呢?凶手前后杀了三个女人,是因为厌恶,因为内心深处的变态意识,杀张和通是为了什么?今日问供,大部分嫌疑人都认识张和通,但并没有多熟悉,哪来的恩怨情仇?唯一的一个同僚,也似乎除了一点不甘心之外,并没有升腾到要杀人的恶意。

    为什么要杀这个人?又是怎么制住他的?

    难道……

    叶白汀看了看床上的血痕,难道凶手知道张和通要找余红叶,还利用了这一点?

    “这桩命案,一定隐藏了什么东西。”

    “啊?又增加难度啊!”申姜都头疼了。

    叶白汀眯了眼:“张和通不是凶手的杀人偏好类型,被害定然有别的原因,很奇怪啊这个案子……杀人是为了塞纸条,预告雷火弹爆炸,雷火弹爆炸纵火,又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秀一把,让别人都认识纵火者?那他不该时间拉的这么长,手法也没必要这么隐晦。”

    仇疑青眯了眼:“如若,张和通的死才是关键呢?”

    如果所有的目的,都在这个人身上呢?

    叶白汀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转向仇疑青:“指挥使之前查张和通,可有所得?”

    仇疑青略点了点头:“有些猜测,尚未确定,不过也快了。”

    “那行,”叶白汀突然弯了眼,像只狡猾的小狐狸,“这次我们数招齐下,定能抓获这个团伙!”

    仇疑青目光微暖:“嗯。”

    二人再次齐齐看向申姜。

    不是申百户胆小,他真的又下意识想环胸,这两个人的眼神太可怕了!不会是要让他做玩命的事吧!

    叶白汀和仇疑青什么都没说,这里不是好好说话的地方,他们勘察完现场就走了,叶白汀回暖阁整理思路,仇疑青在外面做新的安排部署,申姜带着人把第一案发现场记录封存,忙完天都黑了。

    回来找到暖阁,只有娇少爷在,指挥使还没回来,他就简单和娇少爷一起吃了顿饭,刚放下筷子,饱嗝还没打呢,指挥就推门进来了。

    看看桌上的饭,看看桌边的人——

    仇疑青:……

    申姜:……

    申百户麻溜的滑跪下来:“不是,我,属下没有偷偷和娇少爷……”

    叶白汀也赶紧把碗里那片水煮鱼片扔到了申姜碗里,假装没夹过这个菜,优雅的拿帕子擦嘴:“都是申百户点的,说庆祝我风寒痊愈。”

    申姜:……

    就说娇少爷今天怎么这么痛快,也没说要等一等指挥使,原来是要偷偷吃辣口?什么风寒,哪来的风寒?为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提醒!

    根本不用抬头,他就能感受到指挥使的死亡视线。

    ……他人要没了。

    申姜悄悄看了娇少爷一眼,你不救我,也不能坑我啊!

    叶白汀眼观鼻鼻观心,表情恬静而淡定——

    坑什么?什么坑?谁不能坑?朋友,不就是用来坑的?

    仇疑青冷笑:“竹枝楼的水煮鱼,你们伙食不错啊。”

    叶白汀‘娇弱’的咳了两声,声音也软塌塌的,好像快被狐狸精吸光了魂的书生似的:“可惜我病了,没有口福,这样的东西实是吃不下,都叫申百户解决了,指挥使饿不饿?稍后同我一起用个宵夜如何?清淡些的,我实在是……见不得这红红油油的。”

    申姜:……

    人干事?你把嘴角的口水收一收,我还能信你两分!

    仇疑青没理他,只是抬了手:“来人,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