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见状态栏 第85节

作品:《我能看见状态栏

    急诊医生的工作就是这样,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得救,但得救的人都是因为医生们全力的治疗而活下来的。

    第223章 灵感来源徐牧羊

    急诊医生经常需要帮助那些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病患。但并不是每个病患都和医生们一样珍视自己的性命。自杀的,滥用药物的患者几乎每隔几天就有人被送到急诊室来。自杀的患者几乎每一个都会后悔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因为缺乏普遍的心理干预处理机构,他们几乎都会因为一些常人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走上绝路。

    孙立恩在急诊室工作的这段时间里,见过两个自杀未遂被送到医院的可怜人。两人都是女性,年纪不大。好在都市女性自杀大多选择过量服药,而她们被发现的时间又都算很早,紧急洗胃之后也就算是救下来了。留下了一滴眼泪和无数句后悔以后,两人出院,迎接幸运的新生活去了。

    而滥用药物甚至吸毒的患者……说难听一点,除了极个别有心理问题的可怜人,大部分都是自找的。

    吸毒人群由于其群体特殊性,经常共用针头等习惯,一项是血液传染病的高发群体。国内医院常做的传染病五项,基本算作是这个群体的常见病。艾滋病,梅毒,淋病,甲肝,乙肝。这五种疾病中同时中两项,基本可以肯定至少是“特殊工作人群”。如果中三项,那就有超过八成几率是吸毒人群。

    孙立恩看着面前这个躺在抢救床上,干瘦干瘦的男人,有些走神。吸毒的人孙立恩也见过,可吸到这个地步的,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徐牧羊,男,31岁,卡西波肉瘤,二期梅毒,淋病性直肠炎,甲型肝炎,乙型肝炎,二醋吗啡过量。”

    孙立恩眨了眨眼睛,他真的从内心深处觉得,状态栏可能出了点问题。但这行字却始终静静的悬挂在徐牧羊的头上,看上去颇有几分讽刺意味。

    二醋吗啡,又被人称为海洛因。是吗啡的乙酰化衍生物,作用和应用与吗啡近似,但镇痛效果强于吗啡,用药后容易产生幻觉和更强烈的欣快感。其特点是生效快,持续时间段,而对中枢神经的抑制性则是吗啡的十倍以上。

    也就是说,二醋吗啡依赖者比起传统毒品依赖者使用药物的频率更高,使用的计量也更大。这就使得二醋吗啡依赖者比传统毒品依赖者更容易出现呼吸抑制的情况。徐牧羊现在就是这样。他所使用的二醋吗啡剂量明显超过了“安全”用量。而强烈的中枢神经抑制效果,使得他被送入医院的时候呼吸心跳全无。瞳孔散大,直径6mm左右且对光反射不敏感,全身重度紫绀,口鼻中有大量的白色细泡沫状分泌物。

    抢救室内的医生们对他紧急进行了抢救。除了吸痰通畅气道,胸外按压,面罩式无创正压辅助呼吸等对症措施全都用了上去。而在抢救中,负责指挥抢救的袁平安注意到了这个患者特殊的体征和两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在抢救了两分钟,静脉推注注射1mg肾上腺素后,徐牧羊的心跳恢复了。但仍然没有自主呼吸,最后又紧急加了0.8mg的纳洛酮,并且改用了气管插管呼吸机辅助呼吸,三分钟后,徐牧羊恢复了自主呼吸。血氧饱和度从90%上升到了95%。

    再推了一剂纳洛酮之后,袁平安去关注其他患者了。而孙立恩则拿着厚厚一叠病例,来找周军签字。走进抢救室后,他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这位头上挂着一长串状态的徐牧羊。

    “立恩,你来啦?”袁平安忙出了一头汗,今天的急诊室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但见孙立恩来了,他还是很高兴的朝孙立恩摆了摆手。周日晚上他和孙立恩聊了两句,而孙立恩向他保证,要把他女朋友引入第四中心医院没有任何问题,只要院长同意,并且同协那边愿意放人,那就什么都好说。

    “袁哥……”孙立恩把手上的一堆病例放在了值班台旁边,快走了两步,走到袁平安身旁后压低声音问道,“3床那个病人是怎么回事?”

    “哦,那个啊?”袁平安看了一眼3床,确认孙立恩说的就是徐牧羊之后摇头道,“推过纳洛酮了,吸毒过量吧。”

    “瘦成这样,估计吸了挺长一段时间了吧?”孙立恩倒不怎么操心徐牧羊的性命问题,五毒俱全的吸毒人员,存活期基本都是按月算的,就算担心也来不及了。他努力试图引导袁平安重视一下医护人员的感染管理问题,“传染病五项做了么?”

    “你可算问到重点了。”袁平安眼前一亮,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无关人员后,低声道,“五毒俱全的网络写手,你见过没有?”

    “网……网络写手?”孙立恩一愣,他第一反应是,这四个字大概是某种综合症的戏谑称呼。

    “就是写网络的嘛。”袁平安笑道,“送他来的家属说的,他们担心病人突然倒下,是因为长期上网造成的症状。”

    孙立恩无语了好一阵才问道,“网络写手……写能挣上钱么?难怪瘦成这样……”

    “写死路一条呀。”袁平安摇头道,“不过他应该还算可以的。听家属说他还有点名气,写过两本什么精品书。”他又看了一眼徐牧羊,摇头道,“不过看情况,估计写赚的那点钱都被他拿来当成毒资了吧。”

    考虑到他还有个淋病性直肠炎,孙立恩强烈怀疑除了网络写手以外,徐牧羊可能还有其他收入来源。不过既然都已经确定是吸毒人员了,那接下来只要徐牧羊的生命体征恢复平稳,那就应该会被转移到强制戒毒机构,或者专门的传染病医院进行治疗。想来去专门的传染病医院治疗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五毒俱全的吸毒人员,就算以后再不复吸,能活过六个月的几率也不会超过20%。这种人如果送到强制戒毒机构,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直接病死在里面。

    “报警了吧?”孙立恩问道,这些特殊病人的处理流程都是固定的。但是看袁平安忙的脚不沾地,孙立恩还真担心他会忘了这一茬。万一这人等会恢复意识之后自己跑掉,那可就要出乱子了。

    “报了,吴警官已经和他的同事们通报了情况,估计再过个十来分钟就会有人来了。”袁平安点了点头。其实他真的不知道第四中心医院碰到这种情况的处理流程,本来他还打算自己去打电话报警呢。

    ·

    孙立恩把一堆病例记录放到了周军办公室里,周军今天需要参加两个例会,现在正在会议室里。好在病例记录并不需要马上签字,于是给周军又发了一条微信留言后,孙立恩重新走出了办公室,朝着抢救室大门走去。

    路过三床的时候,孙立恩忽然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转头一看,躺在床上的徐牧羊渐渐睁开了眼睛,因为恢复了稳定的自主呼吸,他喉咙里的辅助呼吸管刚被拔掉。

    “袁医生,患者醒了。”孙立恩朝着袁平安的方向喊了一嗓子。然后自己抄起床旁的约束器械就冲了过去。吸毒过量后注射了纳洛酮的患者会出现严重的戒断反应,而这种长期吸毒的人戒断反应会非常剧烈。果然,在孙立恩绑好了徐牧羊的双手后,他就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

    “上约束……哦,没事,把脚捆上就行了。”袁平安明显也知道纳洛酮用在吸毒人员身上的后果,他本来打算叫抢救室内力气最大的小郭过来帮忙,只不过眼下看来,孙立恩已经绑住了对方的双手,那就基本不用担心患者可能会挣脱束缚坠床,或者伤害到其他的医护人员。

    而完成了束缚工作的孙立恩则觉得自己头上一股冷汗往外直冒。还好自己只是去周军的办公室里放了些病例,还好自己发完了微信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这时间早一点,他就会直接错过徐牧羊的清醒时刻,而错过上约束的最好时间。时间晚一点,他就会在徐牧羊挣扎最激烈的时候正巧路过。到时候这个吸毒吸到脑子坏掉的家伙说不定就用扎在身体里的针头再扎他一下。

    还好把这个家伙捆起来了,孙立恩觉得心里一阵后怕。哪怕四肢都被牢牢捆在了床边,可徐牧羊还是在拼命挣扎着。用力之大甚至让纯钢芯的护栏发出了一阵阵牙酸的嘎吱声。折腾了好一阵他才逐渐接受现实似的,慢慢平静了下来。

    “劳驾。”徐牧羊在床上喊着,“把这个带子松一松,勒疼我了。”

    “你要是不吸毒的话,我们也不会没事儿拿带子捆你。”袁平安对徐牧羊的要求完全没有通融的意思。

    徐牧羊像只累脱了劲的死狗一样在床上剧烈喘息了好一阵,这才反击道,“你们懂什么!我是艺术家,艺术家吸毒怎么了?没有那些东西,我怎么可能有灵感!”

    “我个人完全不想和你讨论艺术与毒品的关联,因为它们完全没有任何联系。”袁平安看了一眼床旁的心肺监护仪,“至于你的灵感问题,如果没有灵感,那就别当什么写手了嘛。出去好好找份工作也饿不死你。”

    第224章 努力的方式

    徐牧羊不说话了。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袁平安,眼睛里不知道究竟有些什么情绪。但至少心肺监护仪证明,他的血压在升高,心率在加快。以孙立恩对这些人的了解不难看出,多亏了约束绳把他牢牢的捆在了床上,不然说不定对方就会跳起来咧嘴呲牙狠狠冲袁平安的身上来一口出出恶气。

    吸毒人员基本就是这样,他们的脑子里不会残存什么理智与道德底线。长期使用二醋吗啡的结果就是这样——他们大脑中的化学结构被彻底改变了。虽然他们对疼痛非常敏感,如果无法及时得到毒品,在毒瘾的折磨下,他们对自己下手绝不会留情。刀割,针刺,烟头烫,他们用各式各样自残的方式,试图让自己的毒瘾被痛苦所掩盖。

    只要能获取毒品,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不偷不抢,从来都是靠自己赚来的钱去买东西。”徐牧羊重新说话了,声音嘶哑。“就算我吸毒了,我也只是自己吸而已。我没有伤害过别人。我是个艺术家,没有毒品,就不会我的艺术作品问世,这会是整个社会的遗憾!”

    不愧是靠笔杆子吃饭的,徐牧羊的话不多,但用来求情却是好用的很。小郭甚至面露不忍,仿佛觉得对方是个可怜人。

    “你吸毒,过量吸毒导致自己心跳呼吸全都停止,而且你还在医院里宣扬自己没有伤害过别人。”袁平安对徐牧羊的辩解嗤之以鼻。“你购买毒品,导致毒贩有利可图。他们的需求会导致境外毒贩继续种植毒品作物。你的呼吸心跳停止,送来抢救就占用了医疗资源,可能会有人因为你需要救护车服务而被延后送院。你躺在病床上剧烈挣扎,导致我们的医护人员需要花更多的精力来预防你给他们传染某些疾病。至于你宣扬艺术家就应该吸毒,没有毒品就没有伟大的艺术作品……”袁平安冷哼了一声,“你说这种话以前,问过那些不吸毒的艺术家么?他们用心血和汗水,天赋和技巧创作出的成果,到你嘴里就都成了毒品的功劳了?”

    徐牧羊没吭声。

    “如果不是在医院里,如果我没穿这身白大褂,如果你没有因为心跳呼吸全无被送来抢救,我早就去揍你了。”袁平安把手上的记录板放回到床头,很严肃认真的对徐牧羊道,“你也是个成年人了,怎么连基本的对错都分不清楚?”

    袁平安话刚说完,孙立恩就在旁边捧起了哏,“他要是分得清楚对错,就不至于自己吸毒了。”

    ·

    缉毒大队的民警同志们兴高采烈的来了第四中心医院抢救室,高高兴兴的用手铐代替了孙立恩捆在徐牧羊手上的约束带。年底啦,今年的指标虽然还没完成。但是三周内第四中心医院就给他们贡献了两个名额。这让每天抓头发抓到脑袋发冷的警察同志们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现在这些吸毒贩毒的都不好抓啊。”带队的警察同志把老吴的手握了又握,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咱们辖区里贩毒的吸毒的几乎都快抓光了。可指标就是没完成。老吴你这次可是给兄弟帮了大忙了。”

    “抓光了是好事儿。”老吴笑眯眯的拍了拍带队警察的肩膀,“这些吸毒的家伙个顶个都是大麻烦。你们把他们都抓干净,还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多好。”

    缉毒大队的警察们听到老吴这句话,忽然一起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哪儿有那么容易。”和老吴握过手的那个警察苦笑道,“现在这些人都不玩以前那套当面交易的路数了。动不动就是利用电商平台和快递交易。而且毒品的类型也越来越多,从以前的麻醉品和管制药品到现在的各种致幻剂……防不胜防啊。”

    “我从来都没搞懂过。”老吴看着躺在床上的徐牧羊,叹了口气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吸毒?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家破人亡散尽家财的?”

    “被人蛊惑的居多。”缉毒大队的警察摇头道,“总有人吹嘘什么毒品能增强记忆力,提供灵感,提神,甚至还有说这玩意能减肥的。吹什么的都有,但最可怕的是,总会有人信。”

    老吴狠狠道,“要我说,只要有人鼓吹吸毒有好处,那就都改按照贩毒论处。动动嘴皮子就能害的别人家破人亡,这些人简直都是混蛋!”

    ·

    孙立恩坐在自己的诊室里,认真写着新的病例记录。

    急诊门诊,在某些程度上来说就像是增强版的全科医生。不管患者究竟是哪儿不舒服,只要需要急诊服务,而且病情并没有严重到需要当成二级或者以上患者被送到抢救室里去,就都得老实排队等急诊门诊医生判断。

    而孙立恩的状态,其实更适合去处理内科问题而不是当个看上去很帅气的外科医生。

    说起来,内科和外科之间的对立和互相吐槽,持续的时间几乎和现代医学的历史一样悠久。当年甚至有几个外科医生在著名医学杂志bmj(《英国医学期刊》)的圣诞特刊上联合写了一篇论文,用相当“严谨”而且“巧妙”的实验设计证明,外科医生普遍比内科医生更高更帅,而且秃的更少。

    而内科医生们则对外科医生们的各种“职业病”颇为不满。尤其体现在外科医生们的查房和病历书写上。诸如“内科医生用手去阻挡电梯关门,而外科会用头去挡”,以及“病历房在挑战内科医生的底线,而外科医生在挑战病历房的底线”之类的笑话也层出不穷。反正互相diss这种事情,既不伤和气又能让大家一起笑出声来。这倒也是压力巨大的医院生活中,难得的调剂。

    而倾向于内科方向的急诊“全科”规培医生孙立恩,正在修改着自己的病例记录。

    被分流到第九诊室的病人,从一周前就开始逐渐变少了。急诊门诊的医生们达成了一个共识——一般的病人他们来处理就行了。那些病情复杂,或者症状罕见,而且无法马上做出诊断的患者就被他们一股脑塞到了孙立恩这里。至于他们这么做的理由也相当充分——给未来的诊断中心诊断组组长练练手。

    宋院长的安排不知道什么时候传遍了整个第四中心医院。现在在急诊科里,孙立恩可是炙手可热的当红“炸子鸡”。让徐有容去当诊断中心的主任,这个分工大家倒是没什么不满。好歹是国际名校的m.d,而且还跟着柳平川读博士。职称级别也算挺高,更重要的是,大家都觉得徐有容确实有本事。

    而孙立恩的位置嘛,多少有些尴尬。

    在抢救室里工作的急诊医生对这个安排不会有任何不满意,孙立恩这段时间的精彩诊断大家都有目共睹。那些判断别说是有人给他支招了,恐怕得是开了外挂才能做到这种程度。而且孙立恩在抢救室里对自己的位置判断的很好,反正都是自己的上级医生,到处给人帮忙打下手的时候,孙立恩一句不满都没有。这样有本事又有态度的医生,提拔一下也说得过去。

    而其他几个科室对孙立恩的态度就比较复杂了。骨科的木匠们都把孙立恩和刘堂春当做恩人看待。而神外则觉得孙立恩是抱了徐有容大腿才换来的这种安排——他们除了有些诧异至外,更多的可能是好奇,好奇孙立恩到底用了什么姿势,居然能抱上徐有容的大腿。

    风湿免疫科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帕斯卡尔博士在风湿免疫科门诊里成了最能打的那个。而且听说宁远医学院要和帕斯卡尔博士合作,新建一个免疫应答研究方向的实验室。而归根结底,帕斯卡尔博士是被孙立恩和徐有容挖来的——还愣着干什么,鼓掌啊!

    对孙立恩任职安排最不满意的,其实是普内科和感染内科。具体理由类似于一个流传甚广的笑话,“外科是动手的,内科是动脑的。急诊科是旁边那个纱布包着脑袋,靠着凳子打盹的。”

    诊断,尤其是鉴别诊断,一向是内科最有优势的项目。

    这就好像急诊科抢救室的主管医生居然是个呼吸内科博士一样,没有人会怀疑呼吸内科毕业的博士在医学水平上有所欠缺。但是所有人都会直接认为,这个任命完全就是瞎胡闹。抢救需要面临的情况,和呼吸内科研究的方向根本不搭边。这种人事安排除了让抢救室乱成一团,并且彻底浪费掉一个博士的所有精力外没有任何意义。让急诊科的规培医生当诊断组组长?这简直就是胡闹嘛!

    至于真正靠诊断吃饭的病理科医生则自动被内科踢出了医生行列——他们不是检验科的么?

    孙立恩这段时间听到了各式各样的声音,而这些声音让他这个小规培切实感受到了压力。职务安排是宋文的主意,他就算喵喵喵的反抗一下,最后还是得被宋院长按在地上摩擦,在那位中老年妇女面前,任何反抗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与其试图让宋院长改变主意,还不如好好提升自己,让那些质疑自己的人都认可自己的能力。这是孙立恩在认真思考后,觉得最有可能实现的努力方向。

    而努力的第一步,就是把病例写好。孙立恩抓住一切空隙,认真修改着自己接诊时快速记录下的病例。按照同协的标准要求自己,把病例写成速写,这就是孙立恩努力的方式。

    第225章 误诊(上)

    写作是一项需要静下心来的苦工。精神和意志的高度集中统一下,持续超过数个小时的手指机械化运动就能成就出一篇还算过得去的文章。这项工作注定是那种“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的类型。毕竟到了现代社会,人人都在上学的时候写过作文,而且大家基本都会打字。有什么难的呢?

    对此,孙立恩只有一句话想说——你行你上。

    同协标准的内科病例记录有多麻烦?和第四中心医院外科的病例记录比较一下就知道了。外科的病例记录是有“模板”的。一般来说,三句话就可以完成一个病人的病例记录——第一句,病人被诊断为xxx疾病。第二句,术中行xxx术后完成治疗。第三句,术后患者情况满意。然后再来一套固定好了的医嘱模板组合,等到查房的时候,能省略的一律省略,能“同前”的就写上“同前”。一般来说,查房记录和病例记录加在一起能写超过一百个字,就算外科医生上心了。

    而内科嘛……病例记录平均一个病人一千五百字。两页a4纸写满那是常态。如果有哪个规培或者实习医生敢用外科的风格记录病例,那科主任绝对会把那个可怜蛋喷的连站立的胆量都没有。按照内科医生的普遍看法——“外科写的那玩意,也好意思叫病例?”

    孙立恩的内科老师是学校里的老教授,当年老头上课的时候,曾经用一句话骂的全班同学不敢吱声,“人和猴子的区别,应该是人知道自己有多无知,而猴子则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

    内科学内容复杂,而且内科确实也和刚入学的医学生们的期待不同。大家从影视作品里看到学到的,都是外科医生身穿手术服,妙手回春治病救人的样子。而内科嘛……只会姑息治疗,用个药还得斟酌半天,哪里有外科医生帅气?在刚入学的菜鸟们看来,只有外科医生才叫“医生”。内科嘛,大概和药剂师差不多一个性质。

    内科老头姓赵,当年就已经是退休被返聘回来的老专家了。可老头不知道到底哪根神经出了问题,放着好好的“主持科研项目”的工作不干,就是要去做教学。而医生,尤其是内科医生上了年纪,最见不得的就是菜鸟们对外科医生的崇拜以及对内科的不屑一顾。同样是行业大牛,外科泰斗。人家看不上内科是因为自己做的手术效果内科做不到。一群菜鸟,毛都没长齐就想学外科医生玩鄙视链条?实习医生和规培医才是整个行业的鄙视链低端!

    一群刚入学不久的年轻人被老教授当成猴子骂,年轻人总是有些不服气的。孙立恩的大部分同学也都觉得,老头这是在故意打压找事儿。可孙立恩却把这句话听了进去。同样是医生,人家见过的病估计比自己这些小菜鸟听说过的还多,骂你两句猴子怎么了?只要不骂娘,那就都当好话听。如果骂了娘,那就当没听见。

    虽然有心理准备,而且也有足够的思想觉悟。但孙立恩还是在苦熬。病例记录不光只是写的多就算好。每个症状都要描述精准,而且需要切实记录患者的情况,不能瞎编。自从孙立恩决定以同协标准要求自己的病例记录之后,他就会在平常的门诊过程中找个小本子,在上面用速记符号记下他所观察到的患者状况。在问诊结束,需要填写记录的时候,孙立恩会看着这些符号,重新将其还原成患者的情况。

    不过,这个举措虽然听上去不错,但对孙立恩来说,它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他对于这些符号……还不够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