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赫羽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身上也染了些酒气，并且带着浓浓的倦意，一整个晚上他都在劝李佳宁不要自杀，那个抄起玻璃片就要自杀的女孩，真的吓到了他，他迅速让侍者收了那些玻璃片，屋子里也不许放任何锋利的东西，他要侍者尽量多打电话来问一问房间中女孩子的情况。

    就这样一直守着李佳宁，守到了早上，李佳宁说要去睡一下，卫赫羽这才回到了家里。

    顾念和小鹿还有卫易寒他们都去上学了，欧若斯在客厅里心不在焉的，翻着那些顾念买给她的书，中国的小说很好看，但却有很多中文字欧若斯不大会念，顾念就常常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很快你就把常用字都学会了。

    但是现在她一个字都读不进去，昨天晚上顾念的话仍旧回荡在她的耳边，顾念对于她的需要，类似于对母亲的需要，或许，她可以完全不去在意顾念那甚至有点任性无理的要求，但是，她不能。

    本性中刻画着的善良将她的意识包裹起来，甚至束缚起来，每当看到顾念那因为思念母亲而痛苦的脸，她就不得不感到成倍百倍的自责，这种自责甚至比他的病痛还要折磨人……

    “少爷您回来了。”

    小芹说道，她拿过了卫赫羽随手递过去的包，卫赫羽的脸上充满了疲惫与困倦，他一夜没睡。

    “赫羽，你昨天一整夜都没回来吗？”

    “嗯。”卫赫羽点了点头：“朋友突然出了一些事，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卫赫羽来到欧若斯的面前，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指尖发凉，但是却抚摸着欧若斯那温暖的面颊，欧若斯不小心打了个寒战，卫赫羽连忙收回了手。

    “你看起来很累，是出了很严重的事吗？”欧若斯跟着卫赫羽来到了卧室。

    “算是严重吧，不过我想现在应该没事了。”

    卫赫羽打算休息一下，他在浴室里简单冲了个澡，就到床上来睡觉，欧若斯就坐在床边，他的大手便一揽，欧若斯就顺势倒在了那软软的床上，接着被卫赫羽笼罩在怀抱里，他的身体温暖了起来。

    “你身体觉得怎么样？”

    这是卫赫羽的一个习惯，那就是每天回到家里先问问欧若斯的身体，他紧张着她的身体，即使在专心致志的工作中，偶尔会冒出两个下意识的念头，一个在担心着欧若斯，一个在思念着欧若斯。

    “很好，我觉得在慢慢恢复中了，昨天我吃了一碗粥，一杯蛋羹。”

    “真的吗？”

    卫赫羽惊喜得捧住了她的脸：“你真的吃了这么多东西？让我看看你胖没胖。”说着那双手就捏了捏她的脸颊：“虽然胖了一点，但是还远远不够，你以后要再多吃一点，再养胖一点。”

    “嗯！”欧若斯也反过去摸他的脸颊，卧室里充斥着一股温暖而熟悉的气息，欧若斯闭上眼睛，自从来到这里，心里就油然而生一种归属感，比起欧洲的那座锁着她的城堡，这里让她感到那么舒服，那么畅快。

    “卫赫羽，这屋子里的女主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欧若斯闭上眼睛，她想象着自己曾经生活在这里的样子，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失去了记忆的她觉得自己仿佛一个空壳，需要源源不断的向她的头脑里补充些什么。

    “寒卿……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她是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工作勤奋，为人又善良，几乎我身边的每个朋友都喜欢她，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可惜我不是她。”欧若斯怅然的闭上眼睛，失去了记忆的人就已经跟她的过去告别了，她是一个全新的人。

    “当然。”

    卫赫羽似乎在刻意回避着这个话题，他想起楚寒卿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一种向往与渴求，语气中透着那份景仰，爱慕，还有那毫无保留的思念，他把欧若斯抱得更紧了些，让她蜷缩在自己怀中。

    “别去想那些，陪我睡一觉，我好累。”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赫羽的气息从她的脖颈后面响起，又均匀又沉重，又令人安心，她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望着墙边的那个梳妆台，想象着另外一个自己曾经坐在那里的样子。

    那时候的卫赫羽是什么样呢？或许比现在还要年轻，或许不像现在这么成熟稳重，但是无论如何，她都想不起来了，即使与曾经的自己拥有同一个身体，也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人了。

    卫赫羽大概睡到了中午时分，他迷糊中翻了个身，口中念着楚寒卿的名字，胳膊扑了个空，他醒过来，发现欧若斯已经不在房间里了，突然间没由来的心慌让他顿时清醒起来，欧若斯去了哪里？难不成她又要逃走？

    他急着奔出了房间，在大厅中喊着欧若斯，欧若斯从厨房中走出来，还穿着带着花边的围裙，手上白白的沾满了面粉，卫赫羽奇怪的挠了挠头发：“欧若斯你这是在干嘛？”

    看到欧若斯并没又逃跑，他的脸上漾开笑意，伴随着那淡淡的睡意，他有些蓬乱的发丝下面，原本线条刚毅的脸也柔和了下来，他拿过欧若斯的双手道：“你做什么好吃的啦？”

    “我听卫易寒说你喜欢吃甜食，就想和厨师一起包汤圆给你吃！”

    “天呀，你怎么会这么好？你干嘛要给我这么多惊喜？”

    卫赫羽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坐在沙发里：“可是你知道吗？你现在身体还虚弱，不可以过度操劳，像做饭这种事交给别人就好了。”

    “不要，赫羽！”欧若斯突然严肃了起来，她那剪水般的眸子里充满了光彩：“我想做东西给你吃，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对我的好，所以给你做些吃的，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

    “好吧。”卫赫羽无奈的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尖：“但是你也不要累着。”

    汤圆已经包完，欧若斯到厨房中把汤圆煮熟，端着汤圆走了出来，白白嫩嫩的几个小胖子挤在碗中，上面还带着褐色的花纹，那是淋上去的糖浆，卫赫羽咬下去，软糯的外皮里面露出滚烫的甜甜的芝麻馅，他轻轻的吸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吃得太急。

    “你慢一点，不要烫到！”

    “可能是太急着吃到你做的东西吧。”

    甜蜜的味道流经舌尖流入喉咙，也流入心间。

    “对了，你干嘛不多睡一会儿呢？你才只睡了三个小时。”

    欧若斯看着卫赫羽困意未消。

    “下午有个会议，我非去不可。”

    于是，中午时分，卫赫羽就出门了，欧若斯下午休息了一下，又吃了郭羡的药，他的治疗很复杂，不仅仅要吃药还要用草药熏身体，还有用草药来沐浴，一边又配合西医的治疗方式，一整天下来有时候欧若斯都觉得精疲力尽，傍晚时分，她终于休息下来，便打开了电视。

    然而，电视中一晃而过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她把频道调回来，那张熟悉的脸，不是别人，正是卫赫羽！

    是他的照片！

    但新闻只是一带而过，仿佛是讲他和一个明星纠缠不清的关系，她关掉了电视，在手机上搜索新闻，果然，一连串的照片加载出来，昏黄的路灯之下，是他与另一个女孩子抱在一起的照片，甚至还有激吻！

    欧若斯这段手心出汗，浑身也在出汗，她默默的咬着下唇，手指几乎僵在那里，不敢翻下去，然而，她还是翻了下去，后面的图片就更加令人震惊，他一路上暧昧的护送着一个女孩子到了一家会所，然后，两人走进了同一个房间。

    接下来便很久很久没有出来过。

    他再次出来的时间是今天早上他们再次出来的时间是今天早上！

    今天早上不就是卫赫羽回来的时间吗？她还记得卫赫羽的脸上带着浓重的疲倦，他还说是一个朋友出了事，可明明就是他和一个女孩子过了一夜！八卦新闻，介绍了一下女孩子的身份，她叫李佳宁，是一个正当红的小明星，也是卫赫羽的绯闻女友，但是这一次曝出的照片便实锤了！

    手机从欧若斯的手中滑落，她只觉得心中有一种难以忍受的痛楚，翻搅着她的身体，使她心神俱焚。

    那个叫李佳宁的女孩子她有些印象，就是顾念的校友，顾念曾经说过，李佳宁就是卫赫羽的女友！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顾念说卫赫羽私生活混乱了，他明明有个妻子担着妻子，却从不见人影，让欧若斯几乎忽略了这人的存在，现在又有个女友，她终于明白，或许曾经那卫赫羽的传闻都是真的，他的身边围绕着无数个女人，他贪恋着年轻的身体，玩弄着她们的感情……

    而自己也是他玩弄的对象吗？

    刚巧在这时，顾念带着两个孩子放学回来，他们一进门便看到了心神不宁的欧若斯，顾念担心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欧若斯机械的抬起头，可她的心里已经容不下任何事了，脑海中只有那些纷乱的照片，只有卫赫羽吻住了那女孩子的嘴的画面，他原来是这样么？

    而且那个女孩子与自己长得有些相像，欧若斯这才明白，其实卫赫羽不过是把那女孩子当成了楚寒卿的替身，那么自己呢？是否也只是楚寒卿的替身？

    自己吃自己的醋，仿佛很好笑，但是欧若斯渐渐明白，卫赫羽那自己也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所以这么多的替代品也都只是他玩弄的对象，跟他对自己这么深情的照顾，也只不过是为了填补楚寒卿离去之后，他心里的空缺。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

    “是身体不舒服吗？”顾念神经紧张起来。

    “没有。”

    欧若斯从沙发上站起来，步伐竟有些踉踉跄跄，世界好像天旋地转：“我想回房间休息，顾念，暂时不要吵我，也不要喊我吃晚饭！”

    说完，欧若斯就急匆匆的跑回了房间，手机却落在沙发上，顾念拿起了手机，上面的屏幕还没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