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青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狠狠睡了一个礼拜。

    或者说她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整整一个礼拜,她不敢去看她的身体,她觉得恶心,好像小西身上的脏污逐渐沿着血液脉搏蔓延到她的灵魂深处,那些恶心的记忆就像洪水一样不停得冲灌她的心房,直到她的自尊和道德底线彻底溃堤。

    她以前有个同班同学因为一启感情事件而自杀,尽管理由在她眼中看起来非常莫名其妙,导致那个同学抑郁到割腕自残。

    尽管在精神科受训过,司青从来都不晓得忧郁症为何而来,但是现在的她,好像慢慢能体会那种身陷在黑暗的泥淖中不想脱身的感觉。

    她当然没有想过要轻生,一秒钟都没有,即使隔天满身是伤得从那张熟悉的大床上醒过来,她还是坚持回到家里才开始痛哭。

    那张床就是她第一次从小西身上醒过来的时候躺的地方,第一次侵犯他的男人也是昨晚的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什麽眼镜男,叶秋根本就不认识她,只把她当作老板一夜情的玩物,使用完後隔天过来帮老板付钱打发她罢了。

    她还因为叶秋是在帮她,太傻了。

    唯一值得庆信的是,她在卧室的床头柜上找回小西的手机了,但有密码锁,试什麽都不对。

    司青笑了一声,把手机仍到床垫上,用手摀住眼睛轻轻抽泣起来,她就为了这支打不开的手机白让人侵犯了一整晚。

    她没有再看到那个梦魇般的男人以及叶秋,也不想再看到,那段污点的记忆被她粗暴得揉了撕了,试图自欺欺人,眼不见为净。

    一个礼拜过後,司青整理好随身物品,准备搭飞机回家。

    根据学校存留的资料,小西的老家在洛城,也是一个繁荣的大城市,她事先打了通电话回去,是一个类似管家的女人接的,她听到司青说要回来,什麽反应都没有,只说先生和夫人出国了,要月底才会回来。

    小西的爸妈不在也没差,至少不用马上应对他们,看来小西跟父母的感情并不亲厚,就连出国也没有告知女儿一声,难怪小西在外面过得如何放肆都没人管,都不知道是该同情小西,还是小西的父母。

    她趁着闲暇的时候上网查了高中转校的办法,发现私立学校只要有钱,随时都可以转出转入,这个城市她是不想再待下去了,反正她连身体都灰飞烟灭了,这里还有什麽东西是她所拥有的。

    至少要斩除那些跟小西勾三挂四的变态男人。

    司青回去瀞心一趟提出了转校申请,之後她又回到之前和蔡诗芬合租的公寓,她特地挑了正午十二点,诗芬蒙头大睡的时间,果然按了十分钟的门铃,终於有人来出来应门。

    是一个半裸的青年。

    司青不跟他抬杠,直接走进诗芬的卧室,她好像找了别的室友住进来,到处都是女性的内衣和一些司青不想理解的东西。

    司青铲起棉被里的少女,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包封的小袋子交给她:帮我还给侯雒语,你应该有他的电话。

    小语哥吗?诗芬看起来很开心,随即皱眉:你干嘛不自己拿给他?你们分了喔,你劈腿喔?

    那是很重要的东西,你最好当面拿给他。她是没看过卡里有多少钱,但照男人爱面子的个性应该不会太少。

    小语哥不会接我的电话喇她嗔道:我也想当面拿给他啊。

    你晚一点用这支手机打给他。她拿出袋子里的手机。

    这样、应该就一劳永逸了吧,司青上飞机前犹豫了一下,说什麽这里也是经历了十几年的地方,突然要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展开新生活,司青还是不免感到旁徨。

    她提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才发现她拥有的东西其实不多,小西很多衣服她都不敢穿,而小西最多的东西就是衣服和包包,她当初搬出去自己住的时候就把大部分的衣服送给了诗芬,只保留几件休闲服和一双仅有的帆布鞋,其他什麽群魔乱舞的热裤、短裙、细高跟全被她扔给了诗芬。

    司青整理了小西的私人物品,发现小西除了几条名牌链子和耳环外,她在抽屉里找到一枚老旧的戒指,虽然光泽黯淡,但银色的漆层保存得很完整,看起来像是一件从来没被使用过的旧物。

    小西将戒指放在很显眼的位置,也没有刻意收藏的感觉,司青直觉应该要留下来,便把戒指收进袋子里。

    除了衣服鞋子外,就属化妆品最多,司青这辈子还没看过这麽多花样,她虽然很注重妆容,但平时在医院上班,上个眼妆就已经算是浓妆艳抹了,她多是花心思在底妆的保养和层次,很少看到这些艳丽的眼影和口红。

    她自从变成小西之後,就没有再妆扮过,她根本没心思去管这些肤浅的东西,而且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小西的脸,她真心想念自己以前纯朴的脸蛋。

    大部分的衣服首饰她都没有留下来,一来她不缺钱买衣服,二来还要封箱才能寄送这些东西,不如送给看起来更需要的蔡诗芬。

    整理的时候,诗芬还兴高采烈得比对着各式各样的名牌包,突然拿出其中一个粉绿色的皮夹,好像是guuci还是什麽牌子,她不可置信的惊声道:这不是小语哥送你的吗?我记得你好像很喜欢诶。

    不喜欢。司青冷淡道。

    还有这个,是那个吴二少送你的对吧,他那个时候不是还在跟阮芝心交往,结果阮芝心後来就不当模特了诶,她好像後来连展场都没有了

    司青整个三条线,尽是些不靠谱又没营养的对话。

    洛城是个比较靠南边的城市,此时正值七月中,简直就像跳入一锅岩浆一般,司青一出机场就热得受不了,直到周周转转坐进快铁才觉得又活过来一遍。

    她在心底盘算着,等毕业後就去买一部车,照她现在的生活费,想必小西家应该很富裕,而且别看蔡诗芬胸大无脑的样子,她家里应该也是非常有钱,更何况她俩之前住的公寓可是在黄金地段,司青後来才知道根本不是租的,那其实是蔡诗芬名下的房产,好像是她哥哥买给她的生日礼物

    司青按着地址找到小西家的社区时,已经接近傍晚了,果不其然,是一座静谧的高级住宅大楼。

    她按了门铃後,没多久就有人打开门,是一个中年妇女,没意外的话就是之前接她电话的家管。

    如家管所说,小西的父母都出国了,她一进来才发现这里真的是豪宅,司青小时後的旧家有将近七十坪米,而这里几乎是她旧家的两倍大,更何况还有两层楼。

    她对着管家道:呃、可以麻烦你帮我提一袋吗?这房子这麽大,司青压根不晓得小西住哪一间,找不到就糗了。

    结果管家阿姨带她走到二楼的其中一间房间。

    司青进来後,来回巡视了一圈,才发现这压根不是她的房间,而是一间客房,里面除了整齐的床之外,只有一张空荡荡的书桌,连书柜都没有,她打开衣柜,里面也只有一些存放的被单跟枕头,一件女孩子的衣服都没有。

    司青突然好像有点理解小西为什麽会一个人在外面这麽放肆了。

    她回到家,居然连一间自己的房间都没有。

    司青把行李箱打开,稍微整理一下这间久未使用的客房,少了那些名牌衣服,她赫然发觉小西的东西好少。

    隔天,她去了市中心一趟,一来想适应一下洛城的交通,二来她想去书局买接下来要念的书。

    暑假还有一个多月,小西又跟家里人不亲,她问了阿姨才知道小西的父母根本不知道她要回来,她几乎已经能预见小西父母回来时候的画面,反正重归是要尴尬的,不如就少操点心,先来找点事情做。

    小西今年准备要升高三,再过一年就是联考,司青这个人没什麽兴趣,就属念书很在行,上次拚了三年就给她考上全国榜首的医学系,再次成为考生的感觉固然不太好受,但仔细想想,她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压力,更不用逼迫自己选择出入稳定的理工学院,如果是考文组的话,她很有信心能考上理想的学系。

    首先她最想补的就是英文,上大学後虽然课本全部从中文变成英文,但都是在学专业术语,反而真正的英文程度每况愈下,其实之前她一直有在规划出国读书,想等工作一阵子存上一笔钱之後,再到国外深造,没想到落到此番田地的她,居然连医生的工作都丢了。

    司青宅惯的人,龟居在小西家快两个礼拜,什麽事情都没发生,其实小西跟父母亲不熟反而给了她这样的好处,至少她在外面乱七八糟的交友圈完全与家里隔绝,相反的,只要她回了家,同样也能跟外面复杂的交际关系彻底断交。

    再来,就是等小西的父母回来了,司青打算跟他们讲转学的事,顺利一点的话,以後就可以照着司青的计画慢慢步入她想要的生活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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