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雪:那我下次一定要比宫贝奴更有勇气一点!争取赶在她前头出场。

    微莺一脸慈爱地看着她,就像看自家的傻狍子闺女:没事,就算你不出场,贵妃也会在意你的。

    毕竟贵妃是前期大boss,和你撕头发撕到昏天暗地的那种。

    慈宁宫宫门紧闭,只有一个小太监待在外面。小太监看见她们,满脸是笑,说太后想先见自己的侄女。

    于是淑妃带着宫贝奴率先进入宫中,皇后率一众宫妃在外等候。日头高照,皇后穿着极华贵的冠冕华服,被炽烈的日光照得脸色微微发白。

    她倔强地挺直背,清瘦的身体裹在华服中,成为众妃的典范。

    但在微莺眼里,这还是个不大的小姑娘。于是她不怕死地走过去,不着痕迹地馋了皇后一把。

    皇后抬眸,浅淡的眸子似块上好琉璃,纤长睫毛微颤。

    微莺:娘娘请珍重身子,要不找个地方先坐下吧。

    皇后垂下眸,站得很直:按照宫中规矩,贵人不该站在这里,你去后头一点站着。

    微莺老老实实地松开手,走时冷不丁问一句:娘娘喜欢吃瓜子吗?

    皇后:?

    微莺心中叹气,失落地拢了拢袖子,看来皇后确实不是晚上遇见的女鬼,深宫重重,也不知道何时再能在白天和那人重逢。

    她已经完成三次任务,获得一共四十点融合度,现在融合度总算从99变成59,只要再努力努力,就能够到正数了。

    想到这里,微莺立即重新燃起斗志。

    在烈日底下站了半晌,小太监再次出来传话,说众妃子的心意太后领了,大家散了吧,只让莺贵人去耳房等候。

    微莺知道,多半是宫贝奴她们又去告状,这次进去准没有好事。她扭头,看见宫妃们零零落落已经离开,萧千雪却不肯走,拉住她的手:莺莺,我陪你一起!

    没事,太后肯定是想拉我说说家常,没关系的,她拍拍萧千雪的手背:快跟贤妃回去,贤妃在那边等着你呢。

    萧千雪:万一太后责罚你怎么办?

    微莺:傻孩子,就算她责罚我,你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对吧。

    萧千雪露出宫斗姬同款表情:q^q

    微莺:快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萧千雪还想留在这里陪微莺同甘共苦,身后响起清冷如松雪的声音:她不会有事的。

    皇后端着走过来,你回去,我留在这里。

    微莺心中一动,问系统:你说她到底是不是晚上的女鬼?

    系统沉默不语,熟练装死。

    太监想说什么,皇后看向他,莺贵人既入了宫,就是本宫管着了,本宫怎么不能和她一起?然后她朝微莺点点头:跟我走。

    微莺乐呵呵跟着大腿一起走了。

    耳房中只有她与皇后二人,皇后怕她紧张,转身道:莫怕,不会有事。

    微莺弯了弯眼睛,转到屏风后,一声幼鸟的啾啾声在屋里响起。

    皇后睁大眼睛,眸子亮得出奇。

    毛茸茸的脑袋从屏风后冒出,微莺弯起眼睛,长发如瀑:这场口技,只给娘娘听。

    皇后也微微笑了笑:是黄鹂的的叫声。

    微莺拍手鼓掌,又缩到屏风后,发出急促秋秋、秋秋。

    皇后侧耳仔细听了会,唇角笑意越来越深:是画眉的叫声。

    两个人在耳房玩得不亦乐乎,而正殿内,东太后卧在美人榻上,手撑着下巴,闭目养神。

    宫贝奴听完太监传话,皱着眉:皇后为何要和她一起?是想护着她吗?

    但她随即想到,现在的段微莺肯定很害怕很忐忑地等待着吧,这种等待是最煎熬的。她心中出一口恶气,向太后告状:姑姑,这个人太可恶了,你一定要教训教训她。

    淑妃:若非妹妹那时表现,贵妃早就去对付这位莺贵人了,何必劳驾姑姑?

    宫贝奴脸色涨红,委屈地咬唇:我也不知道嘛,我本来不是想那样说的。

    东太后一直沉默不语,闭着眼听她们互怼,神情恹恹。一串清脆的鸟叫声穿过厚重宫墙进入这间宫殿,榻上太后睁开眼,眼睛亮起来:宫里何时来了雀儿?

    第14章

    雀儿声嘁嘁喳喳,清脆悦耳,九重深宫,变成深谷山麓,回荡着软软的鸟雀声。

    宫贝奴和淑妃对视一眼,明白是怎么回事,本想开口解释,太后却做出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别出声,莫惊跑雀儿。

    太后放轻步子走出宫门,举目是深秋空阔湛蓝的天空,没有鸟雀的影子。她皱了皱眉,循着声音,来到耳房的门前,里面传来鸟雀啾鸣,过了会,皇后含笑的声音响起:这次,是翠鸟的叫声。

    微莺笑着从屏风后钻出来,歪着脑袋,笑吟吟地说:娘娘又猜对啦。

    皇后嘴角微微往上扬,好像回到少年时。她出身盛京名门,父亲是当世大儒,按理应当家教十分严厉。

    可那时她却常常和好友溜出去,去街头听书,城楼斗酒,骑马过斜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想起,恍若隔世。

    微莺又钻回去,那接下来的鸟儿娘娘不知认得否?

    皇后不知不觉露出淡淡的笑容,好像回到了当年。

    屏风后的声音急促清彻:寂寂、寂寂。

    皇后听了半晌,试探性地猜:是杜鹃?

    微莺走出来,晃了晃脑袋,不是,这是

    是斑雀的叫声。

    宫贝奴和淑妃眨眨眼,十脸茫然。

    太后: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脱口而出了。

    宫贝奴疑惑地问:姑姑?

    太后忍不住又说:咕咕是鸽子叫。

    宫贝奴沉默了,姑姑你是不是在某个奇妙的地方开启了天赋?

    淑妃突然道:难道就跟她说的一样,我们家的人都是百年不遇骨骼精奇的口技奇才?

    宫贝奴:

    门吱呀一声打开,皇后率先出门,看见她们,怔了片刻,随即十分懂礼数地请安。

    微莺也跪在地上请安。

    太后走过她,没有叫她起身,坐在榻上,垂眸看地上的少女。

    少女裹在一袭红裙中,眼角淡淡病色,发丝半挽从修长脖颈垂落,不掩弱质,却十分好看。

    太后看了半晌,微微笑着:贝奴夸你口技精妙绝伦,神乎其技,本宫还以为是她没见过世面,现在看来,倒是我没有见过世面了,难怪陛下想让你做他的雀儿。

    微莺低调又谦虚地垂头装死。

    皇后看她被太后罚跪,心中焦急,不自觉拧紧了眉。

    太后又问:不过身为宫妃,为何要弄这些奇技淫巧的东西?

    地上的少女突然抬起头,眼神灼灼:禀太后,这是微莺为了日后做打算。

    太后不解道:为日后做打算?

    微莺点点头,表情认真:技多不压身,多学几门副业,这样就算我日后失宠了,也可以逗姐妹们开心,赚得一口饭吃。

    她的神情太过认真,太后被梗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本来想数落她不务正业,现在一看,这么早就开始准备副业,这年轻人可太未雨绸缪了。只是别的人都在盘算怎么争宠上位,她倒开始为失宠以后做准备了。

    这妃子思想有问题。

    太后沉默半晌,才说:倒也不用这么努力。

    宫贝奴讽刺道:若是妹妹日后失宠,放心,我会第一个去关照你的生意。

    微莺眼睛腾地亮起来:太好了!娘娘说话可是当真?能不能立个字据?

    宫贝奴:???

    为什么这个女人不觉得屈辱,反而这么兴奋!她真想在深宫里发展口技事业吗?

    微莺:到时候就拜托娘娘光照了,娘娘真是个好人!

    宫贝奴又沉默了,在遇到微莺后,她常常因为自己不够骚气而被动陷入沉默状态。

    太后看不下去,抿口茶:起来吧。

    微莺蹬地一下弹起来,麻溜地找条凳子坐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膝盖。好在她早有准备,穿衣服的时候特意让绿蜡给做了两个护膝,才没有把膝盖给跪残。

    她抬起眼睛,再次打量这位声名在外的东宫太后。

    东太后年轻时是个极厉害的美人,把先帝一颗心牢牢抓在手心,弄得先帝差点无嗣,前朝后宫都鸡犬不宁。现在纵年华老去,美人也依旧是美的。

    太后垂着眸,摩挲细腻的瓷杯,听说储秀坊闹鬼了?

    宫贝奴的脸色顿时变白,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姑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

    微莺点头,乖乖巧巧地坐着,看上去又软又乖。

    皇后看她掩唇咳了咳,吩咐太监端过来一碗玫瑰露。

    玫瑰露又香又甜,微莺捧着碗小口小口喝,宫斗不容易,从大清早到现在,她才喝到第一口水。好在出门的时候贤妃就偷偷塞给她和萧千雪一个人一个红豆饼,说是饿了就偷偷吃掉。

    她刚刚机智地在屏风后面吃掉了!

    宫斗姬:那你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呢。

    微莺:哎嘿!

    看她喝得那么香,其他几个人都觉得饿了。美人吃东西的样子格外秀色可餐,宫贝奴摸摸干瘪的肚子,悄悄咽口口水:吸溜。

    太后:

    太后让太监端上来点心,一行人围在一起开吃了。

    下朝后,皇帝照例在养心殿批阅奏折。

    这是凤启帝每天工作的一部分,桌案上奏折有两大叠,齐腰高,越发衬得小皇帝身形纤细瘦弱。

    云韶埋头批奏折,被言官气得脑仁突突疼,手指按住太阳穴,忍不住骂:狗娘养的,朕迟早把这群混账东西杀了。

    福寿端上来碗杏仁露,哄着皇帝:陛下,先吃点东西垫垫吧。

    云韶一拍桌子:一群不干正事只知道乱吠的狗东西!

    福寿:这碗杏仁露再不吃就冷了。

    云韶:斩九族,不,十族!

    福寿像哄小孩似的:好好好,十族就十族,陛下先吃点东西。

    云韶骂舒适了,坐在龙椅上,喝着喝着杏仁露,想到什么,今日

    福寿茫然地抬起头:今日什么?

    云韶眨眨眼。

    福寿也眨眨眼。

    云韶掩唇咳两声,欲盖弥彰地揉了揉袖子,放下杏仁露,今日没有什么要告诉朕的吗?

    福寿思量半天,想了又想,前日就有言官跪在东直门外,说不撤回新政不肯离开,刚刚人晕过去,我已经吩咐侍卫将那大人拖回家了。

    云韶不悦道:谁让你说这事?细白的手指烦躁地点着桌面,一直点到杏仁露前,乳白如镜的杏仁露被晃得泛起微澜。

    她再次开口问:真的没有什么事吗?

    君心难测,福寿翻来覆去想了半天,脑中灵光一闪,说道:今日一大早,皇后就带着妃子们去给太后请安,被拦在门外,太后没有见她们,只留了莺贵人和皇后在宫中。

    云韶脸色渐沉,站了会,抬腿往门外走。

    福寿连忙捧着碗跑过去,陛下,先喝完这碗杏仁露呀,您一天没吃东西啦。

    到宫门口,皇帝转身,看着福寿:日后哪个官敢跪在门口阻扰新政,不必拖下去,她弯起眉眼,笑了笑,薄唇轻启:直接杖毙。

    福寿被她眼中的冰凉杀意骇得往后退了一步,杏仁露差点掉了出来。

    云韶扶住他:小心。

    福寿放在碗,袖下的手微微颤抖。

    这个他养大的孩子已经成为真正的帝王,好在对他足够尊敬亲近。

    云韶挥袖:去慈宁宫,看看母后和皇后在做什么?

    在车上,云韶撑着下巴,闭目养神,想到什么,嘴角翘了翘。

    九重宫阙,宫门深深,能否关得住这只山莺?只是今日太后刁难,不知她会如何应对?

    来到慈宁宫前,云韶眸光越来越冷,以为自己会看到可怜的小莺罚跪在地上,或者惨兮兮地被鞭挞杖责,但当她推开房门,看到几个女人坐在桌前,其乐融融地一起恰火锅。

    云韶愣住了。

    突然感觉自己是个橘外人。

    而她以为惨兮兮的小黄莺,捧着一碗饭吃得正香,她那从来端庄矜持清冷如高天寒月的皇后,挑起一筷子肉夹在微莺碗里。

    皇帝:???

    皇后都没有给她夹过菜呢!

    她退出一步,关上门冷静片刻,试图催眠自己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然后再次推开门,看见皇后露出十分温柔的笑,偏头看着吃东西吃得正欢的小黄莺。

    皇帝倒抽一口凉气。她与皇后出于政治目的联姻,并无多少情谊,但好歹也认识几年,从没见过皇后对自己这般笑过。

    饭桌旁,微莺弯着眼睛,也还了皇后一个很灿烂的笑。

    然后她听到一声轻轻的啧,抬起眸子,见身着明黄龙袍的狗皇帝站在门口,表情十分复杂。

    微莺:可恶,狗皇帝怎么来了?吃得太开心,居然没有发现!

    本来一开始不是吃火锅的,太后准备的是些精致的糕点,完全填不饱肚子。微莺觉得这样不行,饿着她不要紧,饿着她尊贵的皇后太后淑妃婕妤那就不好了。于是在她一顿忽悠下,就变成现在的模样。

    皇后看见天子,收回筷子,表情有点心虚,走过去问:陛下也来吃吗?

    云韶拧着眉,被扑面而来的香气一激,果然有几分饿了。

    微莺塞给她一瓣蒜:陛下别拘束,快来吃吧,再不吃肉就没了。

    紧接着几个女人抛下狗皇帝,又开始和乐融融地吃火锅剥橘子,云韶孤零零坐在一旁,望着手里蒜瓣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