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天道后他黑化了 第63节

作品:《始乱终弃天道后他黑化了

    若说他还舍不得虞芝那身元婴修为,担心虞芝来个鱼死网破,不敢动她,可谢朝兮又是何许人也?他走在外边,论谁都得称他一声“老祖”、“尊者”,今日竟被这个小辈屡屡挑衅。

    虞仁心念微动,扑天盖日的汹涌灵压便朝着谢朝兮而去,毫不留情,就要将之碾死在出窍期的威压之下!

    来势汹涌,谢朝兮注意到,连连让虞芝避让开,免得伤了她。自己则是竭力调动体内几乎干涸的魔力,与之抗衡。

    “谁也不能伤害她。”谢朝兮的声音沉下,似黑暗之中的暮鼓晨钟,干脆而响亮。他扛着比自己高一个等级的灵压,霎时间皮开肉绽,鲜血浸透衣裳,立刻便在脚下淌成几个小坑。

    但他毫不退缩,言辞之中坚定异常,重复道:“谁也不能!”

    灵压愈来愈强,虞芝站在一旁,没有插手。

    她并没有堕魔的打算,何况最后两件灵宝都是至阳之物,对魔修极为克制,若非必要,她绝不会堕魔。

    方才那几缕魔气不过是吓虞仁罢了,但没料到,谢朝兮反倒被她吓得更狠些。

    眼见谢朝兮又吐出几口血,她的眼底深处也隐现迟疑之色,脚尖微动,似是不打算再冷眼旁观下去。

    但就在那股灵压即将穿透谢朝兮的身躯之际,忽有一道刺目的光亮起。

    黑暗之中待了许久,虞仁不得不侧目避开,以灵力护在眼前,复向他看去。

    虞芝也为此景微微愣神。

    漫天金光撕裂魔界阴暗的穹顶,汇聚成一束,落在谢朝兮的身上。

    光点散在空中,与黑色的魔气纠缠在一起,逐渐凝成莲花模样,朵朵绽开,连魔气都变得剔透起来,纯粹干净。

    他的面容清晰,根根发丝分明,在这样的照耀之下,如同镀上一层金帛,有一圈光在他的身边。

    他的双眸不知何时阖上了,人也盘坐于地面之上。他的神情安静下来,没有了保护的神态,没有了斗争的气势,但平和宁静自他的周身蔓延至整个院落,逐渐向外而去,如同奔涌不息的河流,传递着祥和与太平。

    浓密的眼睫将他的眸子遮住,上面有零星的光点跳跃,将这一幕的迷幻感描绘得愈发丰溢。

    虞仁放出的灵压被挡回来,落在他自己的身上,受伤不轻,却连疗伤的功夫也没有,而是被眼前景象惊住,僵在原地,不得动弹。

    唯有虞芝挪了挪步子,缓缓走进了这道笼罩着谢朝兮的光束之中。

    这是她第一回 见到谢朝兮进阶。不论是眼前金光,还是聚气为莲,她都从未见过。

    耀眼夺目的金光将她与谢朝兮环在一处,仿若整个魔界都只余他们两个,一立一坐,凝固住一般。

    即便她挡在谢朝兮正前方,这光却恍若无法遮盖,仍是连一片阴影也无,紧贴在身躯之上,不放过一寸。

    虞芝垂眸看着他。

    如同初见之时一般的模样,这张脸上无爱无恨,像是端坐在寺庙之中的佛祖,慈悲无际。

    她伸手,落在了他的头顶,轻轻按了下去。

    手心是冰凉如丝的发,手背是温热泛金的光。

    虞芝的神情有几分空白。

    她想,原来天道,是这副模样啊。

    他本该——是这模样。

    第74章 你脚下的路,都是我的正……

    万籁俱寂。

    虞仁目露惊骇之色。他万不敢相信谢朝兮竟会在如此情境之下进阶。此人身为魔修, 罪孽较之灵修深重不知几何,进阶之时雷劫本应更加猛烈,可此时——竟是金光圣景!

    据他所知, 当年堕魔的五蕴寺住持问空大师进阶之时都渡了九九八十一道雷劫,肉身几乎粉碎, 才九死一生入了出窍期。

    但这魔修……

    虞仁看着那自穹际裂口处倾泻而下的金光, 心中震撼不已。此人若继续修正道, 只怕天命气运都将系于他身。

    幸而他堕入魔道。

    那丝丝缕缕的金光连成细线,一寸寸修复着谢朝兮的肌肤,伤口随之合拢, 连溢出的血迹都被抹去,恍若从未受过伤一般。

    这一幕太过颠覆,虞仁甚至无法去思索一切为何,只能感到法则之力束缚在身上,令他不得动弹。

    他那双精明的眼眯起,紧紧盯着谢朝兮。

    不能让此人活下来。

    虞芝毫不在意虞仁是何想法。不论他活了多少年,也绝想不到天道会化身成人,出现在此处。

    那光在她的眼中变得柔和,将她周身灵气之中潜藏的黑色魔气一点点释去, 还了她澄净纯粹的灵气。

    浑身经脉都沐浴在此光之下,是一个修炼的好时机, 虞芝却直直站着。

    眼前只有谢朝兮一人,她便沉默地看着他, 直到后者眼睫轻颤, 周身金光渐渐融入他的体内,她才欲将手移开。

    但她只稍稍抬起了半寸,便被人握住手腕。

    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自下而上, 缓缓抬起,恰对上她的双眼。

    只是这样的神色停留不到片刻,便被涌上来的情绪填满。

    谢朝兮紧紧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侧,感受到温热才舒了口气:“芝芝,我好怕来不及。”

    他方才只觉愤怒与恐惧齐聚心头,继而便感到脑中空白一片,有无尽的力量伴随着舒适的暖意注入体内,充盈着他的经脉。

    是突破的感觉,他的脑海清明。

    但此刻并非进阶的好时机。

    有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虞仁,虞芝甚至几乎要入魔。谢朝兮心中焦急,恨不得能将这溢出的魔力挡回去,中断这一切。

    直到他感受到那抹熟悉的气息出现在身边,他才稍稍安稳些许。

    因为并无气海,他甚至不知晓结丹成婴究竟是何感受。但身躯之内的力量较之方才不知磅礴了多少,谢朝兮再也等待不了,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些力量吸入体内,便急忙睁开了眼。

    虞芝并未抽出自己的手。她任由谢朝兮将之捧在手中,垂眸看他,甚至无暇去顾及不远处站着的虞仁。

    但她也并未说一句话,神色安静,令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分明人就在自己眼前,分明将她拉得死紧,但不知为何,谢朝兮感到胸口处有恐慌之感探出头来,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一点点自心尖漏出,从他的指缝之中滑过。

    不安感令他乱了心神,甚至没能注意到身后袭来的暗箭。

    虞仁仗着修为高,硬是挣脱法则之力的束缚,并指成剑,一道锐不可当的灵力便朝着谢朝兮身后袭来。

    他活了这么多年,修炼的功法不知几何,那股灵气却如他的本性一般,阴冷冰寒,似是淬了毒,碰一下便会被他制服。

    虞芝正对着他,自然注意到这攻势。但她却冷眼看着,并没有伸手救谢朝兮的打算,甚至没有提醒他一句。

    环绕在他们身边的光点悬浮于半空,尚未消散。

    谢朝兮连头也没回,破空之势已然吹动他耳边的发,告知着自己的到来。

    甚至不需要他做什么,那些光点便自发凝聚在一起,挡住那柄灵力汇成的剑尖。

    金光一寸寸包裹住阴冷的白光,将它敲碎,接着似是被投掷而出,丝毫不差地钻进了虞仁的心口。

    与所见到的不同,虞仁霎时感到一股钻心凉意仿若穿胸而过,随后而至的是刺骨严寒,剧烈的痛感令他全身经脉内的灵力疯狂涌动,朝着正心而去,试图修复这具受损的躯体。

    但那金光所过之处,似是将他的所有灵力都化去,这身体之内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退。

    元婴——金丹——辟谷。

    直到变成一个垂垂老矣的凡人。

    借着这金光,谢朝兮已然突破元婴修为,升至出窍期。而虞仁这分.身无法继承他的全部修为,也不过是出窍期罢了。此地又是魔界,天然抑制灵修,即便谢朝兮只是刚刚进阶,才被修复完身体的他,与虞仁相比,也不会落于下风。

    何况虞仁所面对的并非真的仅仅是个寻常魔修。

    他甚至尚未反应过来,这身体便在那寒流之下,如腐朽一般,生生砸在了地上。极大的声响出现在耳边,他却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遑论再次进攻。

    虞仁只觉得自己已然几百年未受过这样皮肉之苦,心中恼怒烧遍了他的五脏六腑。他竭力偏了偏头,正巧对上虞芝看过来的那双眼。

    里面满是恨意,她却正朝着他笑。

    这身体已然无用,但这一趟并非白来。他竟是低估了这魔修的实力,下回再来,定然不会如此狼狈。

    不论是虞芝的那身修为,还是今日的奇耻大辱,他定要将这两人碎尸万段,讨回一切!

    眼见虞芝似是要走上来将这躯体杀死,虞仁用脑海内最后的清明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灵气,自断心脉,放弃了这分.身。

    自绝于他的手中,这身躯便会立时消失,不在魔界留下半点痕迹,附身的灵识也能及时回到本体之中。可若是被虞芝得手,只怕连灵识都要受损。

    孰轻孰重,虞仁自然衡量得出来。

    他的躯体化为湮粉,那点点金光便又聚于谢朝兮的身侧,如流水一般淌进了他的体内。

    谢朝兮眼见虞仁身死又消失,讶然问道:“这……?”

    虞芝眉眼冷淡:“这是他的分.身罢了,等他修养好,便该是真身来寻我了。”

    说完,她将先前递给谢朝兮的恶骨石取过,又戴回手腕,便要将那只仍被他握着的手抽出。

    但谢朝兮瞧着只是虚虚捧着她的手,用的力丝毫没有弄疼她,却禁锢得抽不出来。

    “松开。”

    夜色中,她的声音如冷玉泠泠,似雨点一般落在谢朝兮的耳边。

    闪烁着的金光早已褪去,谢朝兮双眸之中暗红隐现。他口中的气息喷洒在虞芝的手背上,冰凉湿润,如烟似雾。

    “芝芝,你又要走了么?”

    他声音有些轻,飘在空中一般,落不到实处。

    虞芝的心恍若也悬了一瞬,才点了点头:“嗯。”

    眼前画面与记忆中重叠。

    跪倒在身下的青年,贴在对方面颊之上的手,还有相似的对话……

    唯有她的面容较之那时柔和了几分,竟然难得地多与他解释了两句:“你是知晓的,我来魔界,是为了恶骨石。此事即成,我便要走了。”

    他的回答也与那时不同。

    他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虞芝,试图从中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忍与难受。他甚至为她寻好了离去的借口,也许是担心虞仁会再次伤害他,也许是以为他的伤势未愈。

    可他却像是能看穿眼前人的心一般,清晰地知晓,她只是从未想过要带上他。

    熟悉的疼痛再次蔓延开,谢朝兮的唇角却勾起来,笑容一时之间竟与虞芝的有几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