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的白袍老者眉头紧皱,忧心忡忡:正是如此。传闻九世魔尊的念还封印在他识海当中,恐怕天下再无宁日了。

    有不清楚他们二人此前纠葛的小修士问道:清执神君是我仙门不可多得的英杰,颜挽风既然已经入魔,他们应当势不两立才是。又如何能扯得上关系?

    一名紫衣女修对他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惊云剑圣还在的时候,他们两人可是嫡亲的师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如果不是当年发生了那种事,他们又怎会闹成现在这般模样?

    那个小修士又追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讲讲!

    他身边的同伴也纷纷被勾起了好奇心,一叠声地催促着那名紫衣女修说来听听。不少好事的人跟着起哄,女修便清清嗓子,当真给他们一眼板一眼地讲起故事来。

    颜怀舟放在膝上的双手紧握成拳,脸色倏而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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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人言可畏

    紫衣女修声情并茂,娓娓道来,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了颜怀舟的耳朵。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颜挽风以前也曾是我们仙门中的不世天才,并且与清执神君感情甚笃,形影不离。可仙魔大战的时候,苍穹派与他们颜家生出了龃龉,颜挽风的姐姐颜无尘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与一位魔尊相恋。他们便栽赃颜无尘偷了布阵图送给魔界,这才害得仙门那一役死伤惨重!

    当时人证物证俱在,又是战中,自然群情激奋,吵得不可开交。宗门百家都主张重判,还是北斗仙尊出言说一人之过,不可波及满门,只给颜无尘一个人判了在裁星台魂飞魄散。

    可只有一个颜无尘,苍穹派的人又怎么能甘心,于是暗中挑拨颜家家主与夫人上裁星台截囚。他们竟然还真的去了!那是能闹着玩儿的吗?除却当时颜挽风与清执神君正困在一处水底魔宫中没能出来,颜家所有的人都被裁星台的散仙阵当场轰了个死无全尸。

    裁星台一旦开启,北斗仙尊也控制不了它的运转,加上他们是强行截囚,遭到了阵法反噬,最终一个都没能救得回来。颜挽风得知这件事情之后,被打击得不轻,当场坠魔了,清执神君追出老远也没能拦得住他,他便就此离去,不知所踪。

    谁知又过了不久,颜挽风机缘巧合得了九世魔尊的传承,修为一飞冲天,立刻只身闯上苍穹山,将苍穹派上下数百人全杀了个干净。血水将整座山峰尽数染红,前去阻拦的宗师大能也有不少死在了他的手上。

    至此,没人敢再去触他的霉头,可这件事情不周山又不得不管,只能让清执神君亲自去了。他与颜挽风在苍穹山血战三天三夜,最后亲手将他押上了诛魔道。但不知为何,颜挽风竟从诛魔道给逃了,还给颜家翻了案,将当时与他姐姐相恋的那位魔尊剁得稀碎,铺在他魔窟的外头。

    他的手段虽狠,可毕竟也是为了报仇雪恨,仙门不好再去找他的麻烦,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变成了如今的煞血魔尊。他与清执神君在这件事之后,也有多年不曾往来了。

    她讲得十分动情,还有人在旁侧加以补充,你一言我一语,将当年的往事还原了个八九不离十。

    年轻的修士们哪里听过这等堪称惨烈的旧闻,激动得双目放光,连连唏嘘不已。

    钟凌眼见颜怀舟的脸色逐渐冻结成即将崩碎的寒冰,连忙伸出手从桌下按住了他的手背。

    挽风,你

    颜怀舟的手被他握着,过了好一阵眼神方才恢复清明。他回神摇了摇头,示意钟凌他无事,勾起唇角自嘲道:没关系,他们想说就尽管去说,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听见了。

    钟凌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性子,如果不是自己还在场,颜怀舟少不得已经拍案而起提刀去杀人了。

    他亦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合适,因为这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都是触碰不得的,血淋淋的疮疤。

    钟凌咬了咬嘴唇,晃晃他的手臂,担忧地望着他道:挽风,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吧。

    颜怀舟的语气有些生硬:不必了。

    钟凌还想再劝,便听刚才那个发问的年轻修士仰天长叹道:这么说来,全怪造化弄人,煞血魔尊他也挺可怜的。

    这次,旁桌有个青年男子接上了他的话。

    那青年男子扬声道:小兄弟,你倒用不着去可怜他。煞血魔尊在魔界过得别提多么逍遥自在了,你们说,是不是?

    他身边围坐着的三四个人顿时哄堂大笑。

    钟凌观他们穿着打扮不像是仙门中人,不由剑眉紧锁,生怕他们再说出什么刺激到颜怀舟的话来,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想要将他拉走。可颜怀舟却像屁股下面生了根似的,一动也不肯动。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听下去

    要我说,煞血魔尊不光是修为好,长得也俊,魔界中的那些女魔头哪个不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哭着喊着要爬他的床!

    是啊,他在魔界中纵情风流好不快活,不比留在仙门备受约束要强得多吗?

    话题转换得未免太快,颜怀舟与钟凌的脸色齐齐变得古怪无比,然而他们还在继续吵嚷着:岂止是女魔头,我可听说他荤素不忌,有好几个年纪不大的小魔尊,不都说自己是他的老相好么!

    对对对,正是如此,我还听说了

    颜怀舟坐不住了。他反手攥住脸色霎时间黑如锅底的钟凌,磕磕巴巴道:那个阿凌,我也觉得这里实在不怎么样,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走走走,换个地方

    这次轮到钟凌不肯走了。他朝颜怀舟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假笑,一字一顿道:风流快活、荤素不忌?好,好得很。我倒是小瞧你了。

    颜怀舟一脸恼羞成怒的表情,恨不得马上去把那群人的舌头割了,但显然钟凌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情急之下,他跳起来便去捂钟凌的耳朵:阿凌,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的,我可以跟你解释!真的,你要听我解释!

    钟凌一巴掌挥开他的手,无情地指了指凳子:坐好,听他们讲完。

    颜怀舟在心中将这群混蛋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缩在凳子上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们的脸,只待寻到机会便要将他们脑袋都一个个拧下来踩碎。

    那边的闲话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言辞越发不堪入耳,而且还不断有人在加入讨论。钟凌正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他们描述颜怀舟最为心爱的那个老相好长什么样子,突然闻得有人大声插了一句嘴。

    我的天呐!要按你们这么说的话,清执神君与他不会、不会也是那种关系吧?!

    全场倒抽了一口冷气,骤然鸦雀无声片刻,紧接着,爆发出的喧哗声差点将房顶给掀翻了。

    这可真的说不准!不然他们为什么会手牵着手?!!

    被你们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当年在夜市上,遇见过颜挽风给清执神君买剑穗!

    我曾经在无妄崖底见过清执神君给颜挽风束头发!

    仙魔大战之时,他们两个人在战场上都常常睡在一起,还你挨着我,我贴着你!那时没觉出什么不对味来,现在想想,还当真是亲密的离谱!

    你们记不记得,惊云剑圣陨落的那天,颜挽风当众给清执神君擦眼泪来着?

    果然如此!这样一来就能解释得通了!

    钟凌脸都绿了,终于在众人因争执他们到底谁在上面、谁在下面而吵得几乎大打出手的时候落荒而逃。

    他今日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颜怀舟点了一桌子的好菜,连半口都没能尝过,便被钟凌死死扣住手腕拖走了。他欲哭无泪道:阿凌,你现在知道了吧,他们都是乱讲。乱讲!

    不堪流言所扰的两人急匆匆地在酒楼中定了一件上房,双双躲了进去。颜怀舟还犹自不死心地一遍遍向钟凌解释他那些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桃花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直到钟凌忍无可忍把他踢下了床。

    当晚,钟凌做了一个怪梦。

    他梦见了玉鸾宫,梦见了颜怀舟栽种的白花山碧桃树,梦见颜怀舟紧紧扣着他的手腕,不由分说将他抵在那棵花影锦簇的树下。

    他的眼睛里写满了野兽般的掠夺与占有,用完全陌生的语气对他说:你知道么?我想这样做已经很久了。

    钟凌在与他唇齿交缠的窒息里,眼角都染上了点点泪意,喘着气猛然惊醒之际,还觉得浑身都是瘫软的。

    他这是,做了个春梦?

    窗外的天色将亮未亮,微微泛着鱼肚白。钟凌再三思索,确信这般荒唐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可是那个场景实在太过于深刻真实,真实到他都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跟颜怀舟做过这种事。

    他懊恼地望向地面,罪魁祸首正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球,蜷缩在地上睡得十分香甜。

    钟凌稳住虚浮的脚步,下床用冷水洗了把脸,让头脑先变得清醒一些,方才态度恶劣地以脚尖踢了踢他:颜怀舟,起来,去做事了。

    这才什么时辰?

    颜怀舟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睡眼,朝窗外看了看,又重新滚做一团:天都还没亮呢,阿凌,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钟凌气不打一处来,声音陡然高了八度:我说,起来!去做正事!

    他平日里一贯沉稳温柔,极少有这样毫无原因的疾言厉色,颜怀舟被他今日的暴躁惊得目瞪口呆,小声嘟囔道:一大早的,你那么凶做什么?

    钟凌一言不发,睁圆了眼睛怒视着他,颜怀舟见状识趣地闭上嘴巴,飞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出门前,他还偷偷打量了一番钟凌的脸,发现他眼底一片乌青,显然并没有睡好。

    他只当钟凌还在因为前一天的事情生闷气,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千万不能再去招惹他了。

    第35章 祈愿节

    幸好,钟凌到了真正出门做事的时候,就不再紧绷着一张脸了。

    天光尚未大亮,惊龙城里的人们也没有那么早就出来走动,颜怀舟跟着钟凌穿过四下寂寥的街道,一路行至转运阁此前所在的地方。

    上一次他来这里的时候,转运阁还正宾客盈门,迎来送往好不热闹,但现在那座精美璀璨的华丽殿阁已然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眼前这一片不规则的圆形空地。

    转运阁门前栽种的那片小花海原本是惊龙城中数一数二的好景致,此时也被前来泄愤的修士踩得稀巴烂了。偶尔有几株幸免于难的花枝委顿在侧旁,更显出几分人走茶凉的萧条来。

    钟凌在这块空地中缓步而行,时不时地蹲下|身子观察地面上遗留下来的痕迹,许久后才低声自语:难道此前百年,这座殿阁一直都是以瑶台镜作为支撑的幻术吗?

    他总觉得不大可能:且不说竟无一人能够看穿,妖族又怎么会百年间只拿瑶台镜来做这一件事情。单凭这点就十分地蹊跷。

    颜怀舟道:不见得。我倒更偏向于它的确曾经遗落或者损毁过,不然妖族何必畏畏缩缩,那么久都不敢兴起风浪。你莫要忘了,正是因瑶台镜威力过甚,妖族以此物横行于九州八荒,欺天瞒地,坑害了不少条人命,才惹得无数前辈名宿联手将它毁去。

    钟凌想了想,问道:你还记得在疾风城中我们曾去过的那个幻境吗?说是瑶台镜的仿制品,可以将普通修士化作齑粉的。

    颜怀舟道:自然记得。

    钟凌问:那你当时能否看出它的破绽?

    颜怀舟点点头:看得出。那里美则美矣,却失了最重要的生机,远没有聚灵山来得真实。

    钟凌道:是了,真正的瑶台镜不可能分|身两处。聚灵山那个幻境早被造出来一月有余,在这段时间内,这里又是如何运转下去的呢?

    颜怀舟若有所思地望向脚下的地面,半晌才对钟凌道:阿凌,你莫要钻牛角尖,把什么事情都与瑶台镜扯到一处。妖族这次定然布局筹谋已久,想凭空挪走一个殿阁虽非易事,但也不是办不到。

    他们花费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将这片空地寸寸搜寻一番后,街道上已经开始多了些熙熙攘攘的人流。

    钟凌四下打量一番,在附近一个卖早点的小摊位前停住了脚步。

    摊位的掌柜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丈,一见有客人登门便殷勤地邀他们落座。钟凌顺势坐下,要了两碗面,却迟迟没有动筷,只和颜悦色地与掌柜搭话:老人家,请问您是一直都住在惊龙城中吗?

    那个老丈瞧见这两位后生皆姿容出众,不似凡品,不由在心中好一番赞叹,听到钟凌发问,立刻热情地答道:是啊,我们家祖祖辈辈都在这里摆摊,算起来也有好几代人啦。

    钟凌诚恳道:那太好了,我有一事相询,不知老人家可否与我闲话几句。

    眼下没有别的客人,那老丈自是没有不答应的,他望了钟凌一眼,心中就了然几分:我看你们二位也像是修道之人,是要问转运阁吧?

    钟凌向他颔首:正是。我想知道它当日是如何消失的,此前连一点征兆都没有吗?

    那老丈近来被许多人问过这话,立刻答道:说来也怪,那天我忙完了活计正打算回家去,突然听见一声轰响。只眨了眨眼睛的功夫,那么大一个转运阁,竟嗖地不见啦!嗨!我还以为自己是老眼昏花,傻站在这儿愣了老大一会儿呢。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仔细回忆着:整条街的人都围在这里看热闹,不几时又来了好多位仙师,一通翻找叫骂,差点撞翻了我的摊子。我也是听他们议论,才知道妖族惹了大事,怕是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