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里好似有什么压抑不住的澎湃感情呼之欲出，云冬菱仰着小脸看着他，泪眼婆娑问道：“你是我哥哥吗？”

    云秋柏一怔。

    三天前他感觉到一阵不正常能量。

    他知道这能量是什么，正是他当初迫不得已强迫云冬菱接受的。

    他担心出现这种异常是云冬菱控制不住导致，害怕小姑娘被力量反噬，他不顾蓝嘉树劝说，直奔安全区。

    他没有贸然闯进去，而是控制了一只雀鸟飞去找她。

    小鸟在她窗前停了一天一夜，也没见她苏醒。

    云秋柏自知自己此时什么都没有，冒失将云冬菱带走并不能为她做什么，相反，如果云冬菱真的出了什么事，留在阎劲身边是最好的。

    阎劲可以给她找医疗人员，找最好的药物，这些，他都不能给她。

    他耐心地等着。

    终于等到云冬菱苏醒，然后是阎劲带她出来l市。

    他一路默默跟随。

    他亲眼看见云冬菱一柄短刀挥得虎虎生风，利落地把丧尸杀光，她的衣服很干净，气色很好，她笑得很开心。

    他不得不承认，阎劲把她照顾得很好。

    屡屡失败的药剂试验已经击毁原来满满的信心。

    云秋柏意识到，让云冬菱跟着阎劲，或许真的比自己好。

    他一直最担心的，不外乎她的异常被人发现，如今看来，阎劲也能保护她。

    他打算走。

    呆怔片刻还是控制了一只野猫，将她引诱到废弃堆积的汽车后方。

    他将兜帽拉高，让云冬菱看清自己现在的可怕模样。

    他想过她或许会害怕，或许会掉头就跑，或许是抱着他大哭一顿，或许会生气地骂他当时为什么把她丢下……就是没想过，她会问自己：“你是我哥哥吗？”

    云秋柏茫然了片刻，学着她蹲在地上的样子，缓缓蹲下身。

    然后伸手，艰难地在地上的沙子上写字：“我是你哥哥。”

    字写得歪歪曲曲，但是云冬菱还是认出来了。

    她看着他，觉得一颗心又酸又甜，她想哭又想笑，最后揉了揉眼睛。

    “那你为什么叫丧尸来咬我？”

    云秋柏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是指上次的事。

    顿时有点手足无措。

    他张嘴啊啊叫了两声，听见自己难听的声音立刻闭嘴，低头用长着长长指甲的手指快速在沙子上勾划。

    ——“没有”（快速划掉）

    ——“不是我”（快速划掉）

    ——“我当时”（快速划掉）

    沙子被他擦得乱七八糟，他干枯的左手用力撑在沙子上，有些沙子被他抠进指甲缝里，他似乎没有感觉，只抿着唇在沙子上专心写字。

    最后留下的字是：“我失控了，对不起。”

    云冬菱其实不太理解这个意思，只是看见他垂着头很内疚的样子，觉得不太舒服，立刻伸手把他的字擦去。

    “我原谅你啦。”

    云秋柏抬头看她。

    他想笑，然而皮肤僵硬笑不出来，最后只能继续在地上写字：“你是不是，不记得哥哥？”

    云冬菱点点头，有些好奇地看着他脸上的伤疤。

    近看才发现伤疤很长很深，有一道从脸颊蜿蜒到下颌的，甚至能看见白骨。

    她眨了眨眼，大大咧咧问：“你是不是丧尸？”

    云秋柏浑身一僵，睁大眼睛看她。

    他用力抿唇，许久，在地上写：“我、不、是。”

    云冬菱指着他的脸，“可是你和丧尸好像哦。”

    说完自己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皱起小脸，“不对，你和丧尸不像。”

    云秋柏抬眸看她。

    云冬菱掰着手指说：“丧尸会咬人，你不会，虽然你身上有味道，但是不臭，我讨厌丧尸的臭味，不过我不讨厌你。”

    云冬菱想，要是他不像上次那样发狂，还是挺好的。

    云秋柏呆呆地看着她。

    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声，他低头快速在地上写字：“我会恢复的，到时你跟哥哥……”

    字没写完，远处传来阎劲急切的喊声：“小菱！”

    云冬菱立刻起身，小跑出报废汽车堆积范围，蹦着跳着挥手，“小菱在这！”

    她看见阎劲一边打丧尸一边回头喊：“回来！”

    “好！”

    云冬菱笑嘻嘻跑回云秋柏面前，“我要走啦，妈妈叫我了。”

    云秋柏：“？？？”

    什么？什么妈妈？他听错了？？

    他指着外面，喉咙里呜呜出声，见她挥挥手想走，下意识伸手想拉住她——

    没拉住。

    云冬菱跑得很快，而他也在即将碰到她胳膊时收回手。

    “再见！”云冬菱眯着眼睛朝他笑，眨眼间跑了。

    云秋柏没追出去，只是垂着眼睛看地上没写完的字：“我会恢复的，到时你跟哥哥……”

    ——到时你跟哥哥走吗？

    或许不需要问了。

    云秋柏站着没动，瘦巴巴的小猫咪走过来蹭他的脚，蹭了几下忽然尾巴一炸，转身钻到汽车底。

    “啪嗒啪嗒”一阵小碎步声，刚刚跑开的女孩子去而又返。

    她站在汽车旁，小脑袋探出来看他，“你没走呀。”

    云冬菱刚刚跑到一半，忽然想起来。

    ‘哥哥’第一次见她时，想送她小猫玩偶，她没要。

    后来，变异兽叼了一袋晶核过来给她，变异兽是他的，所以东西是他送的，她也没要。

    想到这里，她跑着跑着就停了下来。

    看了眼正在丢火球杀丧尸的阎劲，踌躇了两秒，还是调头跑回去。

    哥哥还站在那里。

    安安静静的。

    云冬菱说不出那一刻的感受，酸酸涩涩的，有点难受。

    她吸了吸鼻子，站到他面前，从身上掏出一颗糖递给他，“给哥哥。”

    云秋柏怔了几秒，伸手接住，看了看手心里躺着的浅绿包装薄荷糖，摘下掩在斗篷里绑着漂亮蝴蝶结的一袋晶核，递给她。

    “送我？”

    云冬菱认出这个袋子就是上次变异兽叼来给她的那一袋晶核，接过来翻了翻，好奇地揪着上面的蝴蝶结说：“你会打这种蝴蝶结啊，我也会……”

    “小菱！”

    阎劲的声音听起来很急。

    云冬菱吐了吐舌头，“我真的得走了。”

    她挥挥手向前跑去，边跑边回头，“哥哥下次再来找我玩啊，再见。”

    再见。

    云秋柏在心底说。

    看着妹妹的身影消失在报废汽车转角，他小心翼翼把糖果放进袋子里，看了眼一直瞅着他的小猫咪，弯腰抱起，转身消失在原地。

    云秋柏一走，纠缠着围攻阎劲的成群丧尸突然就失去了凶性。

    像是被人抽走力气似的，懒洋洋摇晃。

    阎劲火大极了，放了个大招直接把视野里的丧尸全部烧焦。

    云冬菱跑过来，看见他这么大动作，正犹豫自己要不要拨刀帮忙时，阎劲忽然转身，用力握住她肩膀，眼神很凶，“你去哪了！”

    云冬菱被他吼得一怔，连忙解释：“我在那里，看到一只猫咪，追着……”

    话没说完，身体就被阎劲狠狠抱住。

    “你吓到我了！你真的……”

    云冬菱被他搂得太紧，觉得难以呼吸，她想推开他，可又觉得阎劲的样子看起来不太正常，于是轻轻反抱住他，在他背后轻拍，“别怕别怕，小菱不是故意的。”

    阎劲不知道怎么表达那一刻的感受。

    周英武突然倒地哀嚎，他正试图让人清醒，忽然之间，被挡在面包车外的丧尸发狂了，把堵路的面包车掀掉，一窝蜂地涌过来袭击两人。

    丧尸来得又猛又急，个个红着眼呲着牙，来势汹汹。

    丧尸就像是认准人似的，层层包围他们。

    阎劲担心云冬菱，然而举目望去全是丧尸，根本看不见云冬菱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