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名著里拿稳种田剧本 第156节

作品:《在名著里拿稳种田剧本

    一时芒罗太太还让南妮嬷嬷去酒窖里拿了一瓶葡萄酒出来,搭配罗兰做的菜肴——本地产的葡萄酒,本身味道没有太多的层次,但胜在清爽怡人,搭配香料丰富、味道浓烈的汤和烩饭正是绝配。

    南妮嬷嬷趁机向芒罗太太提起,以后可不可以时时让罗兰她们来借用厨房。

    “这是当然的。”

    芒罗太太笑得狡黠。

    “如果我不许,汤米也要怪我的。”

    芒罗太太越是这样,罗兰就越感心酸——她仿佛面对嘉乐。

    少时这栋房子里的四个女人把罗兰烹制的两道饭菜吃得干干净净。南妮嬷嬷确实如她所说的,吃的很多,一人把所有剩下的食物都“包圆”了。

    她扶芒罗太太上楼休息,却留个眼色,示意罗兰她们稍等一会儿。

    半小时之后,嬷嬷才从楼上下来,盯着罗兰看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头说:

    “夫人,早先我错怪您了,您是个好人。”

    “太太很喜欢您做的菜肴,俺也很喜欢,您能不能以后每顿饭都多做一些……”

    南妮嬷嬷双手合掌,向罗兰请求。

    罗兰则赶紧请她把芒罗家的情况向她说说。

    原来这芒罗太太,原本也是个本地大家族的女儿,结婚之后芒罗先生早亡,芒罗太太独自一人将独子汤米拉扯大。为了生计她离开了家族所在的上城区,到这和下城区毗邻的地方,开了这间小餐厅——汤米家的厨房。

    战争爆发后,汤米作为独子原本没有被征兵,但是到了战争后期,南方各州但凡能扛得动枪的男人都上战场了,汤米也不例外。

    芒罗太太一个人守着这间小餐厅,等儿子回家。

    但后来等来了阵亡通知,芒罗太太就慢慢变成了这副样子,身体也一天一天地衰弱下去。她自己甚至已经再也拿不动锅铲了。

    好在芒罗太太的娘家还算是仗义,时不时会送来些接济。

    再加上房子和地本就是芒罗太太所有的,芒罗太太和嬷嬷两人生活,负担不重。

    可是这却治不了芒罗太太的心病。

    她一直守着这间小餐厅,“要等汤米回来”。

    “我是快要病死的时候被太太捡回家的黑奴,”

    南妮嬷嬷向罗兰解释她为什么会一直留在这里。

    “我捡回这条命以后就发誓太太活着一天就会在这里陪她一天。”

    “您今天过来,太太真的很高兴,晚饭也多吃了一丁点儿,以后请您时常过来吧。材料方面您也不必费神,我会天天给您采买的。”

    一顿饭的功夫,南妮嬷嬷已经一改初见她时的态度,现在恨不得真把她当成是自家人,请到这座房子里来。

    罗兰答应了这个请求,不过她不肯让对方补贴食材——她反正也需要为自己烹饪,到也并不在意多做两份。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罗兰除了偶尔需要去茶商或者是专利事务局那里忙一忙她的“大生意”之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港口边的渔获市场里。

    她看中了当地的新鲜食材,就每天带一些回去,变着花样烹饪,并且请芒罗太太和南妮嬷嬷品尝。

    偏偏芒罗太太又确实很懂烹饪,她出身的家庭与埃伦的娘家一样,是从法国来到美洲的移民,她对法餐的了解不比罗兰少,但又很熟悉当地的出产和当地人喜欢用的香料。

    只要芒罗太太不想着汤米,她就能神智清醒地指点罗兰。

    渐渐地罗兰也对当地人的口味有了更多了解:这一带最主要的菜系叫做克里奥尔菜系。

    克里奥尔在当地专指法裔、西裔、非裔移民的后代。他们的饮食习惯受法国菜系的影响很深,最擅长使用各种香料;

    但同时也受到了西班牙、加勒比地区和非洲国家的影响,喜欢丰富浓厚的调味汁;

    菜系的主食也不只是面包,米饭和各种豆子都是餐桌上常见的。

    罗兰的烹饪背景原本就融贯东西,在物产丰富的新奥尔良更是如鱼得水。她甚至能为克里奥尔菜加入一些人们原本不用的香料,比如从墨西哥来的辣椒——加入辣椒的菜品香气更加浓烈,味道更加均衡。

    除了她刚来的那天尝到过的秋葵汤和海鲜烩饭之外,罗兰很快又多会了十几样克里奥尔菜:秋葵炒克里奥尔大虾、奶油汁牡蛎做馅的脆馅饼,蘑菇炒杂碎配火鸡肝、用沾过油的纸张包着酸橙一起烤制的鱼1……

    她做菜的时候甚至得派普利西坐到餐厅的门口去。

    路过这里的人们就会看见这样一副奇景:“汤米家的厨房”大门紧闭,但是却不断有人上前询问餐厅是否营业,而门前则坐着一个黑人小女孩儿,一边耷拉着脑袋打瞌睡,一边不耐烦地回答:“不开门、不营业……”

    但所有的人都很能理解这一点。

    从这家的厨房里传出的香味实在是太浓郁了,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停下脚步,甚至是窥伺一二,看看那厨房里究竟在烹制什么样的美味。

    这天罗兰又用买回的食材新做了一道美味:她在市场买到了新鲜的蓝蟹,个头不大,但都是刚换壳没多久的软壳蟹。她将这些蟹一剖为二,裹上面粉略炸,做成面拖蟹之后,再和克里奥尔常见的其他食材一起炖。

    她刚刚做好,自己还没来得及品尝,普利西的声音就在前面响起:“思嘉小姐,思嘉小姐……”

    “这里有人非要见您!”

    罗兰一边走出来,一边摘掉围裙,见到一个和威尔一样,戴着假腿,拄着拐杖的年轻人。

    “哦,这真是抱歉了——”

    年轻人见到罗兰,赶紧摘掉了头上的鸭舌帽。

    “我本以为是芒罗太太在烹饪。”

    罗兰淡淡地解释:“芒罗太太的身体不太好,我来帮她做晚饭。”

    “原来是这样——”

    年轻人拄着拐,捧着鸭舌帽,眼里流露出失望。

    “但是这餐厅……”

    罗兰断然否认:“餐厅是肯定不会开的,请不要再敲门来问了。”

    年轻人惋惜地“啊”了一声,他用劝说的口吻对罗兰说:“您这么好的厨艺,不开餐厅,实在是太可惜了……”

    罗兰淡淡地说:“并不是说厨艺好了就一定要开餐厅的吧。我本来就不以此谋生。”

    “当然不,”年轻人涨红了脸,“您肯定不需要以此谋生……”

    “只是,汤米家的厨房如果重新开放,就好像回到了过去的时候。战争没有开始,任何灾难都没有发生……”

    年轻人眼巴巴地说。

    罗兰皱起了眉头。

    她略微提高了声音:“为什么你们都这样?”

    “为什么你们都想要假装过去这几年的灾难从未发生?”

    “你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汤米不可能死而复生,你的腿也再回不来……南方联盟也永远不可能再回到它从前的样子。”

    “朋友,我们过去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我们没办法再欺骗自己,也不能再对现状视而不见——”

    “我们能做的,只能是抬起头来,正视这些变化,在废墟上重建家园,重新拥抱生活……哦不,我不是有意要说这些伤害你的!”

    罗兰突然开始手足无措。

    她眼前的年轻人伸手捂住了面孔,无声地啜泣着。泪水从他的手掌下缘滴落。

    啊她,她的性格太过刚硬直白,她自己能够挣扎着离开战争留下的泥潭,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

    “普利西,扶他进店坐下来歇一会儿。”

    黑人小女孩把扶着来人的拐杖,把他引进了餐厅。

    这餐厅久已没用过,但是勤快的南妮嬷嬷日常打扫擦拭,餐厅里的胡桃木餐桌餐椅一尘不染,看起来依旧很新。

    “你先坐下来……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冒犯。”

    罗兰把自己的手帕塞到了年轻人的手里,“我和你一样,我妈妈在战争的最后阶段过世了,我爸爸至今神智都不太清醒,我有很多朋友去参军,阵亡、被俘、受伤、残疾……每一分痛苦我都见证过,我能体会……”

    年轻人的哭声渐渐小了。

    有人能够体会自己的痛苦,这痛苦似乎就被分担了。

    罗兰很诚恳地自我反省:“是我的不对,我应该自我反省——我应该意识到,美味的食物有慰藉人心的力量,它能减轻创痛,帮助我们把碎裂成一块块的自己再一块块地重新拾起来。”

    “小伙子,为了补偿你,我请你吃晚饭可好?”

    今晚的饭菜她刚好做多了,能再供应两个人的晚饭。

    年轻人已经用她的手帕把泪水擦尽,露出笑脸,使劲点头。

    于是,罗兰捧出了克里奥尔面拖蓝蟹炖小海鲜和红豆饭,另外还有些细细小小的软壳蟹她直接用油炸酥了,这时候也一起送了上来。

    餐厅门却还开着。

    有人探头进来,感慨一声:“真的营业了呀!”

    罗兰叹了一口气,心想看来真的是拦不住。

    于是她大声说:“今天试营业,还有一个免费试菜的名额,有兴趣就请进来,并且把门关上吧。”

    来人一听,赶紧闪身进门,顺便把门带上了。

    ……

    南妮嬷嬷坐在楼梯上,一面看着芒罗太太开着门的房间,一面听着楼下餐厅的动静。

    她很担心罗兰的话被芒罗太太听了去:“毕竟道理谁都懂,可要是真的轮到自己头上,能不能捱过去恐怕要凭运气呢!”

    罗兰这里,一旦开了个“试营业”的口,就再也拦不住了。

    天天有人来打听,“试营业”了之后什么时候“正式营业”。

    “都听说了,汤米家的厨房,现在的主厨手艺比以前还要好!”

    “听说上回托尼和亚历克斯试过菜了,确实如此。”

    “那还等什么?每天路过那儿的时候,闻到香味我都走不动路。”

    “是呀,赶紧重开吧!”

    罗兰“迫于压力”,去征询了南妮嬷嬷和芒罗太太的意见:她愿意把餐厅重开,餐厅的一切采购支出由她承担,如果有盈利,就把盈利和芒罗家对半分。

    “我现在的想法是,有空闲就营业,但是不打算赚什么钱。”

    “只是让这附近的人都看见这间小餐厅还开着,心里能多点希望和快活。”

    罗兰目前的打算是,她每天做上几道菜对外供应,暂时只要把菜钱和维持厨房运营的成本收回来就算了,先不考虑赚钱的事。

    嬷嬷脸上有点疑虑,看看罗兰,又转脸看看芒罗太太。

    芒罗太太依旧是她那副大家出身的仪态,和蔼地点着头,笑容依旧:“这是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