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

    两人被迅速围了起来，围着他们的人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中年和老年人。从穿着看，大多是迫于生计来到这里居住的。所有人都对着林胤和京子怒目而视，并扬起手上的凶器。

    “先等等！”林胤仍然面对着阿嬷说道：“我们只是来这里问问情况，不必这样对待吧。”

    老奶奶仍然是怒目而视，身旁的居民倒是骂了出来：

    “我呸！警察，还是黑帮，都别想在我们这里榨走一分钱了。拼个你死我活，也比被搜刮干净来得痛快。”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大叔举着扳手，向林胤吼道。

    林胤皱了皱眉头：“您这是山东口音？你是山东来的？”

    原本神情激动的大叔被说到了家乡，立刻停了一下，但又吵闹起来：

    “就是山东的，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人群更加吵闹，不少咒骂的声音都同时响起，但林胤并不关注具体内容，而是注意起了语调。

    “你，你是四川的？你这是江淮官话，你是苏北的？还有你，你是从陕北来……”

    林胤一通指认，竟然让人群安静了下来。

    “你怎么这么清楚我们的出身？你是警察局翻档案的？”

    林胤得意地摇摇头：“只是颇有研究罢了。那么这么说，你们都是内地移民，或者是……偷渡客？”

    众人沉默了半晌，纷纷点起头。

    “这一层楼都是？”

    大叔回答道：“上面两层也是。”

    林胤好像搞懂了什么。

    “这么说，你们不是警察？”老奶奶问道。

    “我就没说过我是啊。阿嬷，倒是您刚刚说的，老神仙是什么？”

    老奶奶的眼神立马又警惕起来：“你要对他做什么？”

    “拜托，我还没知道他是谁。”

    “那就请回吧，不知道就不要知道，这里和你也没有关系。”

    老奶奶的声音强硬起来，转身就要离开，众人也都拿着东西想回屋去。

    “那可不行。”

    林胤不想把温情牌打死，但又没有办法，闪到老奶奶的身前，笑嘻嘻地说道：

    “你们这是被哪里的黑帮欺负了，我去帮你们把它收拾掉怎么样。”

    老奶奶摆摆手：“用不着你了，他们已经被解决了。”

    毫无疑问，是被杀了。

    但由于在九龙城寨内取证困难，林胤只能别无选择地将材料中的死者信息往黑帮身上靠。但死者的数量和身份明显远不止黑帮，他也不敢大意。

    “是被‘老神仙’杀了？”林胤将他内心的想法直截说了出来。

    听到这话，所有即将离开的人们都停了下来，站着不动，盯着林胤。

    林胤耸耸肩：“看来是真的了。”

    所有人都再次操起手中的武器，向林胤冲来。但林胤并不害怕，只站在原地看着大叔大爷们，毫无躲避的意思。

    当菜刀、扳手即将碰到林胤身上时，林胤仍然静止地像一座雕像。在武器接触到林胤皮肤的那一瞬间，他们的动作还是停住了。

    大叔手上的扳手垂了下去，叹了口气：

    “你赢了。你怎么会不怕？”

    “你们不是会杀人的人。”林胤同样叹了口气。“如果你们有胆识杀人，也不会待在这鸽子笼里了。”

    大叔无奈地点点头，对林胤问道：“老神仙现在在进食，我们不敢打扰他。”

    “带我去看看。”

    “老梁！”老奶奶用拐杖敲着地面。“不要说出去，他们不是好人！”

    梁叔表情复杂，摇着头说道：“瞒不住的，想想我们原来养老神仙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我们能在这里不被黑帮和警察……”

    “不就是为了让我们自己手上不沾上血，又要过上平稳的日子。但现在不仅老神仙谁都管不住，我们还得为他擦屁股。这倒确实是养了个神仙。”

    听到这话，众人都惊讶于梁叔敢于把众人的想法直截说出来，但又不敢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老阿嬷和梁叔。

    “随你们怎么去吧，我不管了。”老奶奶再次重敲了一下拐杖，回屋去了。

    众人也都离开，只剩下梁叔。

    梁叔一脸凝重，只是默默地对两人说道：“跟我来吧。”

    梁叔在前方带路，京子忍不住对林胤问道：“你不是三代移民吗，怎么对方言研究那么多。”

    “我大学主修的就是汉藏文化研究，你忘了吗？”

    走到最尽头的一间屋前，门紧紧地关着，但从门上方的间隙中发出的灯光可以看出，屋里有人。

    梁叔一改垂头丧气的精神，挺直了身子，十分郑重地敲了敲门。

    过了约有二十秒，屋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进来吧。”

    梁叔推开门，三个人一齐走了进去。

    屋里摆着一个矮而宽大的桌子，一个满头乱发满脸胡子的人盘坐在桌前，桌上是各种食物，堆放在十几个盘子中，而这老神仙正风卷残云地大口吃着，桌上一片狼藉。

    但林胤和京子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而是他的脑袋上，长着两只角。

    血红色的角。

    “魔人。”

    京子悄悄对林胤说。

    林胤点了点头。

    魔人，也就是由恶魔附身人类尸体的存在。人类的外貌，恶魔的心智。

    他们的特点就是头上的那一对角。

    “梁仔，你带的那两个人，是什么意思？”魔人颇为不满地抱怨道。

    “他们两位是想拜访老神仙……”

    “闪开！”

    林胤闪到梁叔身旁，一劈掌击飞了魔人甩来的一支筷子。

    梁叔不禁转头一看，筷子已经直愣愣地插在了墙上，一半都已经没入墙身。吓出一身冷汗以后，他有转向看着林胤的表情。出乎他意料的是，林胤一脸轻松，毫无惧意，好似捉住了耗子的猫。

    “现在你不如来说说，这个丑陋还不爱干净的魔人，怎么被你们当成神仙的。”

    魔人将手中的饭碗重重的地摔在桌上，恶狠狠地看着林胤。

    “别怕，有我在，他伤不了你。”

    梁叔看了看魔人，又看了看一脸自信的林胤，犹豫着，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也罢，这也是我把老神仙带回来的，有什么事，我承担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