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传送阵

作品:《废话少说,拔刀吧

    王钰柔身为五品阵法师,阵法造诣独步天下。

    也委实是阵法一脉太过小众,修行所需的天赋又太高,后继无人,造成阵法师极为罕见。

    五品阵法大师,听起来平平无奇,无数势力都会抢破头地去拉拢。

    更何况王钰柔专攻传送阵法与瞬间布阵,这两项都是阵法领域的前沿学科。

    格物院众人兴致勃勃地转移到冯云的小院中,想观摩一番阵法大师如何布阵。

    王钰柔在院中来回踱步巡视,视线所及之处,皆不满意,最后在大椿树后的墙壁前停下。

    “就选这里了。”

    “这是?”冯云疑惑。

    “冯师弟想要的是一个长久、稳固的传送阵法,首要条件便是承载阵法的载体必须得牢靠。”

    王钰柔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臂,皮肤细腻光滑,仿佛能看到淡蓝色的血管。

    她握着符笔,开始在墙壁上写写画画。

    “若是一次性的传送阵,我心意一动,打个响指就可以,但要建立一个长久稳定的传送阵,必须一笔一划,刻画下阵图。”

    “当然啦,现在有了这支神笔,这次费点功夫,让神笔记录下传送阵图,今后再要布阵,一笔挥毫即可完成。”

    她边画边说道。

    冯云和几位师兄师姐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王钰柔心性活泼,八卦之心极其旺盛,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钻,多少有点胸大无脑。

    现在聚精会神刻画阵图的模样,颇有丹青大家挥毫泼墨时,成竹在胸的自信与气度,与平时那个毛毛躁躁的女子,判若两人。

    看了一会,罗小花看烦闷了,揉着脖子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冯云的小院。

    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座独立的院落,布置装潢各不相同,可按自己的心意随意改造。

    譬如刘丹元在他的小院中挖了一个直达地壳深处的大洞,引来地肺之火炼丹。

    曾甲玄的小院俨然就是个打铁铺子。

    古天平的住处没人愿意去,里面蓄养着各种毒物毒草,稍有不慎,便会毙命。

    至于李谦的房间,挂满了秋瑶花魁的画像,这是罗小花悄悄溜进去看到的。

    她的小院与李谦的房间仅一墙之隔,经常在夜深人静时,能听到李谦粗重的喘息,以及干涩的摩擦声。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悄悄隐藏气机,翻墙过去看了一眼,好家伙,李谦竟对着秋瑶的画像以手装逼。

    细细一看,房间里的每面墙上,都是秋瑶的画像,姿态服饰各不相同。

    这是李谦的黑料,罗小花将此事牢牢记在心中,兴许哪天就能用得上,狠狠地背刺李谦一把。

    至于冯师弟的小院,就是最初始的模样。

    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椿树,时值深秋,椿树叶子枯黄,如蝴蝶般翩然落下,在地上堆叠厚厚一层。

    从山上引来的泉水从假山上淌下,又驱动水车缓缓转动,将假山下的一汪泉水盘为活水,各色锦鲤在水中畅游。

    罗小花突然涌出好奇心,她想看看冯师弟的房间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背着手,悄悄向后挪了几步,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闪到冯云的房间门口。

    趁大伙注意力都被钰柔吸引,她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身影一闪而入。

    罗小花打量了一圈冯云的房间,兴许是冯师弟搬来无妄山不久,房间的布置还是初始状态,桌几板凳,香炉袅袅,简单朴素。

    正当她准备退出时,目光落在一块刷着黑漆的木椠上,以白石灰写着些字迹。

    她定睛细看,喃喃念着:“血魂丹,清河县,圣教辅祭,西门……”

    “安平郡主,秋瑶,凝霜,疯女人……”

    这些名词相互间以箭头联系,组成一张逻辑导图,俨然是血魂丹事件的复盘。

    “原来冯师弟一直在关注这些事。”罗小花感到极大的震撼。

    无妄山是墨台博士的地盘,山下之事与他们关系不大,就算大罗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朝廷拨给格物院的银两用度也不会少。

    所以他们不知山下疾苦,不知世人皆苦。

    但有些事,总是要有人去做,去伸张正义,去讨还公道,去将高高在上、玩弄人心的大人物掀下神坛。

    冯师弟就是这样的人,正在做这样的事。

    罗小花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甫地转身,看到了冯云。

    此刻的冯云,不再穿华贵的公子袍服,而是穿着一袭黑色的干练劲装,长发也拢在脑后束成一束马尾。

    眉宇间平静又坚毅。

    罗小花终于意识到,冯云的气质为何突然变了。

    他表面上可能还是那个流连青楼、会讨女孩子欢心的冯公子,但骨子里,有一种坚毅、正义、嫉恶如仇的果决,在潜滋暗长。

    这是见识到深邃的恶意后,演化出的结果。

    要么沉沦绝望,要么心灵澄澈。

    冯师弟显然是后者。

    “罗师姐在我房间作甚?”冯云问道。

    罗小花挠了挠头,眼睛左右转了转,讪笑道:“哈哈哈,李谦在房间里藏着心上人的画像,我好奇嘛,想瞧瞧冯师弟的房间有没有挂女人的画像,如果挂了,会挂谁的?”

    你觉得我会信吗?……冯云沉吟道:“我才不会挂女子画像,我想见心上人,会直接去见,活生生有温度的人,比画像这般毫无生机的死物,要强无数倍,不是吗?”

    “是是是。”罗小花连声附和。

    冯云绕过她,端详着木椠,然后拈起一截石灰粉笔,写下‘方格、顾烈、曹浩初’几个名字。

    “关于血魂丹之事,所牵涉的人物,都在这块木椠上,接下来就看二皇子曹温禹和刑部尚书闫鹤之,在朝廷上如何运作了。”冯云平静地说道。

    “至于西门庆安,我暂时拿他没办法,但不代表永远都没办法,总有一天,会让他付出代价。

    “冯师弟,你为何对这件事如此执着?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完全可以呀。”

    罗小花问出了她心中沉积已久的疑惑。

    “我只觉得,生而为人,人人平等,不能因为你强,就把弱者的命不当命。”

    “小垟村死去的七百余百姓、李小甜、被阴阳公骗取感情,抽取魂魄的女子们、被炼成丹药的婴儿们、沦为圣教血奴的人们……”

    “他们没有理由遭受这些罹难,他们本应有平安幸福的一声。

    “现在他们罹难至此,我看到了,就不能不管。否则,我这里会过意不去。”

    冯云用大拇指戳了戳心口的位置。

    “冯师弟……”罗小花出神地望着冯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心里翻涌起无数情绪,感动、钦佩、激昂、热切……但她文化程度低,不知该如何准确地描述此时此刻的心情。

    总觉得不管说什么,都词不达意。

    “冯师弟,阵图画好了,你来试试。”

    屋外传来王钰柔脆生生的声音。

    “来了。”

    冯云应了一声,对罗小花道:“走,去看看阵法。”

    罗小花嗯了一声,目光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块木椠,将之铭记在心。

    院中。

    承载阵图的墙壁,花纹繁复,透出紫色的光芒,正缓缓运转。

    格物院几人亲眼目睹了一面阵图的诞生,皆感触良多。

    “阵法与炼丹一样,对精神力要求极高,光是观摩这副阵图的诞生,就令我心神疲惫。”刘丹元感慨道。

    “没错,且必须一气呵成,不能出错,若是错了,就得全盘推倒重来,与我调制毒药时,有异曲同工之处。”古天平点头道。

    “很难想象钰柔师妹如何在这高强度的精神力消耗中坚持下来。”张景仲道。

    王钰柔的手指灵活翻飞,符笔在它指间飞速旋转,笑道:“无他,唯手熟尔!”

    冯云望着这副传送阵图:“有劳钰柔师姐了!”

    “举手之劳,接下来你只需分出一缕神识,沉入阵图中,脑海里浮现出你要传送的位置,走入阵图中即可。”

    王钰柔的气机有些虚浮,显然是刻画阵图的过程中,精神力过度消耗。

    “我在这阵图里加了一道禁制,除非经过你允许,任何人不可使用这道阵图,以防外人借着传送阵侵入无妄山。”

    冯云点点头赞道:“不愧是钰柔师姐,思虑周全。”

    他分出一缕神识,探入阵图中,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位于京城坊市的破旧老宅。

    “老爹和正娘应该摆摊卖面,算日子今天是小老弟放旬假的日子,说不定能见到。”

    一想起油泼面的滋味,冯云腹中就一阵叫唤。

    他正准备一脚跨入阵图,突然停下,回头对诸位师兄师姐笑道:“我请你们下面吃吧!”

    ……

    京城。

    此时日上三竿,坊市间已经热闹起来。

    街道两旁的商贩们热情兜售所卖的货物,吃食、日用品、杂货、还有别地贩来的土特产。

    冯征和孙婉茹守着面摊,像两只勤劳的蜜蜂般忙碌着。

    冯征揉面,用擀面杖擀成薄厚均匀的一片,再用刀切成两指宽。孙婉茹则负添水煮面,同时关注锅下的炭火是需要添炭,还得兼顾油锅是否烧到火候。

    他们身后的几张小桌上,坐满了等待吃面的食客,正热切地讨论着什么。

    “今日早些时候,那神仙打架,打得地动山摇的,好家伙,我差点以为我的房要塌了。”

    “可不是么,那些神仙人物,从天上打到地下,我就看到一个比城墙还要高的巨人,那一脚下去,谁受得了?”

    “我有一个兄弟,说那巨人是三品高手。”

    “三品高手有多高?”

    “大概三四层楼那么高吧。”

    “那肯定不对,至少得和无妄山差不多高,咱们大罗的守护神,墨台博士才是最高。”

    “他们为啥要打架啊?我听说连西门庆安大人都惊动了。”

    “人家神仙之间的事,跟咱凡人有什么关系?对我每个月二钱银子的工资有影响吗?”

    刺啦一声,沸油泼在调料和面条上的声音响起,香味扑鼻而来。

    谈兴正浓的几人纷纷回头,望着大碗宽面流出口水。

    冯征端着碗走来,说道:“我给你们讲,我家老大,就在无妄山跟墨台博士学本事,今后他也是神仙。”

    几名食客楞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别闹,你家老大跟墨台博士学本事?那老哥你咋混得,还得在街头摆摊?”

    “就是,胡言乱语也得有个数,无妄山上那些先生们,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仙,咱们凡人何德何能,能和那般人物攀亲戚?”

    “你啊,就老老实实摆摊卖面,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唉呀妈呀真香。”

    冯征悻悻地回去继续揉面,其实他心情很复杂,既像让冯云成为那般神仙人物,但看到今早那般凶险恐怖的大战,又想着平平安安才是福。

    孙婉茹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老大老大,你心里只有老大,可曾想过你还有个小儿子叫冯山,不对,冯宝源?”

    她现在克制自己要叫冯山的字,这是嘉贤大儒亲自提的字,只有富贵人家的公子才有名有字,这是大户人家的讲究。

    “山儿在嘉贤大儒的学堂读书,今后是要考取功名,封侯拜相的,比冯云那小子不知体面多少?”

    “他最好别学到啥本事,就老老实实在那什么院里,当个跑腿打杂的,就行了。”

    孙婉茹给锅里加了一瓢水,翻滚的煮面水在手臂上溅了几滴,疼得她直咧嘴。

    这桌应该是最后一波食客了,来路边摊吃饭的,都是卖苦力的劳工,他们吃饭极快,想着赶紧吃完,还能多干一会儿。

    冯征和孙婉茹可算能歇息一会。

    不得不说冯云给他们想的油泼面的点子,当真不错。

    也不用吆喝不用揽客,热油刺啦一声泼下,香味传遍大街小巷,勾人食欲,。

    这就是最好的招牌。

    待这几人吃饱喝足,孙婉茹收了铜板,麻利地将碗筷撤下,刷洗起来。

    这时,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吸溜鼻涕的声音。

    抬眼一看,喜笑颜开,道:“山儿?今天放旬假?这几位是你的同学?”

    圆滚滚的冯山背着书箱,士子的袍服被撑得紧绷绷的,差点兜不住他的肚子。

    他身后,还跟着几名气度不凡的士子,以及四五个面色嚣张的伴读书童。

    他憨憨一笑:“娘,我给我同学说,你和爹爹是摆摊卖面的,他们都不信,非要我带他们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