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愤怒

作品:《废话少说,拔刀吧

    “这魂魄里,充斥着绝望、寂灭、癫狂。师弟,这颗丹药着实邪异,竟能将具备实体的材料与虚无的魂魄合而为一,炼制这丹药的人,可怖可畏。”

    刘丹元沉声说道。

    而此时,冯云脑海中仿佛刮起了一场信息的风暴。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串联起来。

    婴孩、血肉、一魂二魄、疯掉的女人、生无可恋的绝望……

    血魂丹,血魂丹,原来答案就在这丹药的名字里。

    现在看来,这一切如此显而易见,他竟然没有想到。

    现在还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双面人,正是圣教修者,他一直在为圣教炼制血魂丹搜集魂魄。

    会不会还有可能,炼制血魂丹的人肉,正是那些刚脱离母体不久的婴孩?

    冯云突然觉得从头到尾都像沉浸在冰冷的水中,这恐怖的真相将他淹没,令他窒息。

    更令他愤怒。

    那日在东圣教藏书阁,西门庆安看到他撕下来的纸页,是否已经察觉他正在调查双面人的事?

    按照刘师兄所言,炼制血魂丹的人,至少是三品炼丹师。

    三品炼丹师绝非无名之辈,既然牵涉到三品强者,那西门庆安肯定是知情的。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事实——圣教是恶,西门主教不可信任。

    冯云突然低声笑了,笑声诡谲又高昂,整个丹房都充斥着他仿若癫狂的笑声。

    愤怒、失望、恐惧,还有一丝歇斯底里。

    刘丹元不安地望着他,安抚道:“师弟,圣教的传承我也了解一些,这血魂丹……罢了,多说无益,你只需记住,这不是你的错。”

    他真诚而笃定道:“不必自责,我们都相信你,墨台博士也相信你。”

    冯云摇摇头,苦笑道:“师兄,我大概见识到了真正的恶意。”

    “恶意?”

    “那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中,然后敲骨吸髓,蹂躏成屑的恶意。”冯云一字一句地说。

    不等刘丹元反应过来,他倏然转身,夺门而出。

    此时明月高悬,临近丑时(凌晨2点),从无妄山上望向京城,一派繁华鼎盛,仿佛在黑暗的大地上,点缀了无数璀璨的珠宝。

    冯云找到虎战熊师兄,借来一匹猊马,径直往京城奔去。

    珈兰在识海世界中战战兢兢,他能感觉到冯云心中的愤怒,传音道:

    “我发誓,血魂丹的事一概不知,我纵横天下的时代,根本没这玩意,肯定是后辈这些圣教修士搞的鬼。”

    珈兰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先将自己摘干净,避免被冯云迁怒。

    但冯云没理会他。

    “咱现在是去哪?”珈兰小心问道。

    “刑部衙门,找吕余律,还有些疑点,我得搞清楚。”

    “小子,这事的层次太高了,你没有插手的资格,告诉墨台那娘们就行了,让他们这些大人物相互扯皮去。”

    “墨台博士,我也有些信不过。”

    冯云骑在猊马上阴郁道。

    猊马在山涧腾跃而下,崎岖的山路如履平地,极通人性的它,也察觉到冯云的心情,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离京城也越来越近。

    “墨台博士这个段位的强者,她大概率知道这些隐秘,但她更可能与东圣教达成某种协议,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珈兰眼睛转了转,换了一副诚恳的语气:“在大人物眼里,你人微言轻,只是个棋子,他们都在你身上有所图谋。”

    “可我不一样,我与你二位一体,彼此不分。只有我,是全心全意为你着想。”

    “闭嘴,好肉麻,太恶心了。”

    “嘿嘿,本座想让你尽快成长起来,不当那棋子了,我珈兰的继承人,也应该是执棋落子的棋手。”

    冯云沉默了片刻,眯眼望去,京城大门已近在眼前。

    “我不当棋手。”

    “那你想当什么?”

    “我要掀了这棋盘。”

    这句话,冯云不仅在识海中传音,更是低吼而出。

    猊马长嘶一声,载着他,跃过城门守卫,进入繁华的大罗京城中。

    刑部衙门外。

    冯云勒住缰绳,只见衙门大门紧闭,门檐下缀着大红色的灯笼,门口一左一右两尊石狮,在夜幕下的剪影犹如恶兽。

    “吕余律,吕余律。”

    他高声吼道。

    片刻后,值夜的衙役打开门,骂骂咧咧道:“大半夜是谁他娘不长眼,在衙门重地喧哗?”

    回应他的是猊马的一声嘶吼,这头一人多高的坐骑,体内蕴含猛兽的血统,一吼之力下,衙役双膝一软,差点跪地。

    “吕余律在否?”

    冯云端坐马背,厉声道。

    “吕大人……吕大人约了几位同僚,去花街的醉春楼喝酒了。”衙役说话时牙口直打绊。

    好啊吕余律,学得够快,让你留三分贪财好色,以免和世俗格格不入。

    要用你的时候,还得从花街找你。

    冯云调转马头,直奔花街而去。

    ……

    花街醉春楼。

    吕余律与几名同僚,在几位歌姬娘子的做陪下,喝得正酣。

    一名都官令史一左一右搂着两名女子,面色潮红,举起酒盏:“吕余律,你个莽夫怎么突然开窍了?平日我们来花街寻乐,你都不屑同来。今日竟然主动请我们喝花酒。”

    “就是,吕大人平日看似为人正派,没想到,私下里跟大伙没什么区别嘛。”

    “今后不能背地里再说吕大人是一毛不拔铁公鸡,以后还得指望吕大人请咱们喝酒。”

    “来,我敬吕大人一杯,先前燕州清河县那屠村案,吕大人办得漂亮至极。刚听说,又帮硕亲王了结了郡主自缢的疑案。如此了得,以后肯定是尚书大人的左膀右臂了。”

    酒盏相碰,几人豪饮而下。

    吕余律喝酒的姿态极为粗犷,喝得又快又猛,酒水淌进胡须中,随手一抹了事。

    周围几名歌姬娘子齐齐拍手鼓掌,又为几人斟满酒。

    他身为五品武者,身体代谢能力绝非这些同僚可比,同僚们已喝至酣处,而他依然清醒。

    “冯先生果然乃吾师也,原来请这几个家伙喝顿酒,就与我亲近起来。”

    吕余律欣喜地想道。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百两面值的银票,啪得一声拍在桌案上,招呼旁边作陪的几位歌姬:

    “接着奏乐,接着舞。”

    丝竹管弦之乐响起,歌姬们随着悠扬的音乐翩然起舞。

    几位刑部官差们,平日只能在便宜的勾栏里喝花酒,难得能在花街排名中上的醉春楼消费一次,倍感荣幸。

    “等逍遥楼修整好了,我带你们去逍遥楼喝酒。”吕余律放言道。

    几位同僚齐声叫好。

    厢房里一时间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哐当一声。

    一名年轻公子抬脚将门踹开,几人齐齐望去。

    只见老鸨一脸苦色,好言相劝:“冯公子,您这是作甚?”

    几位酒意正浓的刑部官差顿时怒起:“何人胆敢闹事?是想进刑部大牢吃几天牢饭?”

    吕余律倏然起身,面色尴尬道:“冯先生?”

    冯云瞥了一眼缩在一旁,衣衫暴露的歌姬,还有已经倒空,堆在桌下的酒坛,扬起嘴角,冷笑道:“吕大人,好高雅的兴致。”

    他走到吕余律面前,无视旁边几位恨不得将他撕碎的刑部官差,说道:“那案子有线索了,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