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失落的正娘

作品:《废话少说,拔刀吧

    临近午夜,冯云慢悠悠回到家。

    刚一进门,就听到老爹和正娘喜滋滋地数钱声。

    铜板和碎银叮当作响。

    只见冯征和孙婉茹席地而坐,正在盘算今日面摊的收获。

    “今日赚到六两三十五文,一两银子给夫人你,三十五文铜钱归我,剩下五两银子攒着,供云儿日后结婚。”

    老爹将一粒碎银推到孙婉茹面前,又小心翼翼将一堆铜板揽进怀里。

    “还有山儿读书的束脩费,山儿云儿都是你亲儿,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孙婉茹瞪了他一眼。

    “一定一定。”冯山将剩下的碎银全扔进钱箱中,咔哒一声锁上,将钥匙紧紧攥在手心。

    “不行,钥匙交给我保管!”

    “这是作甚?夫人不信我?”冯征诧异。

    “哼,山儿全都给我交代了,你是不是寻思着拿银子去花街找乐子?”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冯征否认三连。

    “冯云那小子还教你,从花街回来,身上脂粉味重,要赶紧把衣服换掉。”孙婉茹狠狠翻了个白眼。

    “别人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咱家倒好,你个当爹的跟儿子厮混不学好。”

    “你们老冯家三个大男人,数来数去,就山儿最孝顺懂事,体贴我这做娘的操家不易。”

    孙婉茹捂住心口,神情悲戚,眉头紧蹙,一幅心弦欲断的哀愁模样。

    冯云躲在门后,暗笑一声:开始了,开始了,正娘戏精上身,请开始你的表演。

    “我这一天煮面捞面,累得要死,哪有力气去花街。”

    冯征挤眉赔笑,牵强狡辩。

    “哦,那换句话说,如果有力气,就会去花街消遣呗。”

    “不是,我冯征正经人一个,我的良心告诉我,不能去那种地方。”

    “哦,说明心里还是想去的,那你去啊,花街的小骚货们个个妖艳得紧,我人老珠黄,已经配不上你冯征了。”

    孙婉茹阴阳怪气道。

    “咱家都落魄至此,银子得省着点花,钱盒的钥匙交给我保管,你,我信不过。”

    冯征将黄铜钥匙紧紧攥在手心,死活不松。

    孙婉茹连掐带咬,将他手指掰开,夺过钥匙,与项上的红绳玉佩串在一起,塞进胸间。

    冯征叹了口气。

    “嗯?你不服气?”

    孙婉茹抬眼一瞪,将冯征的半截气都堵回去。

    “你若是能挣到钱,别说去花街消遣寻乐,你就是给花魁娘子赎身,再娶三房姨太,我都没意见。”

    冯征小声哔哔:“以前有钱的时候,你咋不说这话。”

    躲在门后的冯云也连连点头,为老爹打抱不平。

    孙婉茹低吼:“大点声,嘟嘟囔囔地说什么?”

    冯征身子抖了一抖,讪讪赔笑。

    毫无一家之主的威严。

    “不行啊,老爹完全被正娘压着打。”

    冯云暗忖一声,甚是同情老爹,看在父子之情的份上,他决定帮老爹一把。

    “咳咳。”

    冯云轻咳一声,从门后闪出,笑道:“正娘,爹爹,今日面摊收成如何?”

    孙婉茹和冯征匆忙将各自的钱收起,佯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生意极好,热油一泼,香味传遍街头巷尾,人们争着抢着要吃面。”冯征喜悦道。

    “就是就是,遇到饭量大的,一次就得吃三大碗,我下面都来不及。”孙婉茹从地上起来,抹了把脸,脸上还有面粉的痕迹。

    “出摊一天,就挣了六两多。虽然不多,但这钱挣着心里踏实。”冯征感慨道。

    过往那些年的富

    贵,整日惶惶然,生怕哪天一觉醒来,这一切就变成泡影。

    现在日子虽然清贫,但胜在充实踏实,夫妻二人反而干劲更足。

    冯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云淡风轻道:“正好,这两天我也挣了点银子。”

    “孩儿吃住都在格物院,用不着银子,就拿来孝敬您两位。”

    冯征和孙婉茹目露诧异,皆是不信。

    以前这个败家子儿子,每回都偷偷从账房先生那里支银子,去花街逍遥快活。

    何时往家里挣过半个铜板?

    紧接着,他们眼睛圆睁,瞳孔里倒影出一叠银票,灼灼放光。

    “就七百两,也不多。”

    冯云将银票在手心拍打着,犹豫是该如何将银票潇洒地甩出去。

    是一张一张轻飘飘丢在地上,让正娘去捡?

    还是一沓银票全拍在她脸上,更有震撼力?

    他眼珠转了转,望向正娘,深情道:“咱们家,是谁为操持这个家,夙夜操劳?是谁不辞辛劳,将我与弟弟拉扯大?”

    孙婉茹闻言,突然捂住嘴,感动得一阵颤抖。

    “是谁,毅然决然供弟弟去读书?改变冯家命运?”

    “又是谁,披星戴月,早出晚归,辛苦煮面,维持生计?”

    冯云定定地盯着正娘,看着她眼眶已然湿润,满含热泪。

    唉,此时若是有颁奖典礼上的庄严配乐,效果会更佳。

    他将手中的银票高高举起,孙婉茹上前一步,嘴唇嗫嚅着:“小王八蛋,亏得正娘没白疼你。”

    怎料冯云话锋一转,突然将银票递到冯征手中。

    “这个人,就是爹爹!”

    孙婉茹:???

    冯征:???

    “爹,这七百两银子拿去随便花,孩儿孝敬您的!”冯云云淡风轻道。

    冯征攥着银票,还未从巨大的惊喜中缓过神。

    孙婉茹表情凝固在脸上,也从未遭受过如此大起大落。

    她的眉毛渐渐竖起,面容趋于狰狞,胸膛中似有一股恶气不吐不快。

    冯征与冯云相视一眼,父子二人默契至极,不约而同拔腿就跑。

    孙婉茹抄起擀面杖,追着冯征,打了两条街,边跑边骂,引来无数路人侧目。

    虽然拿她开涮的冯云更可恶,但银票在冯征手中,七百两银子啊,对现在的冯家来说,是一笔巨款,一定要拿回来。

    “姓冯的,你将银子留下,老娘保证不打你。”孙婉茹跑累了,吭哧吭哧道。

    “这是云儿孝敬我的,凭什么留给你?我今天就要去花街,谁来都不好使。”

    “念在夫妻一场的份上,这银子咱们五五分了吧?”孙婉茹退了一步。

    “呸,我一个大子都不给你,老子也要喝花酒,睡花魁。”

    孙婉茹怒急,眼看着冯征越跑越快,直奔花街而去。

    她突然脚下一软,跌倒在地,捂着脚踝,发出痛苦的叫声。

    冯征回头一看,赶忙跑来,将妻子搀起:“脚崴了?没事吧?”

    孙婉茹突然一把扯住他耳朵,用擀面杖连敲好几下。

    “让你跑!”

    “让你睡花魁!”

    “从今天起,不准你在床上睡,屋外打地铺去。”

    “银子拿来!”

    孙婉茹骂骂咧咧的揪着冯征的耳朵,迎着看热闹的邻里,赔笑道:“家丑,家丑,见笑了。”

    脸上虽然在笑,她在心里已将罪魁祸首冯云,骂了无数遍。

    等她回到家,打算兴师问罪时,发现冯云在桌上留了一张信笺,已经返回无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