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妈！你干吗呀？”

    孟佳学脸瞬间通红。

    “在大街上呢，快松手……”

    孟母一双糙手不知做了什么，上头沾上了不少灰，揪着耳朵，连带着头发那块都蹭上了不少。

    孟佳学吃痛，紧紧抓着妈妈的手臂，望着妈黑漆漆的另一只手，有些绝望：“妈，我都多大了，在外面不要揪我耳朵。”

    周围投来的异样眼光惹得她委屈不已，偏偏孟母嗓门大，嚷嚷得不少赶地铁的人回头望。

    “你大晚上的不在家学习，就跑出来玩？我问你，门口那双拖鞋哪来的？那鞋我都没舍得买，二十五块钱一双！摆摊那麻婆子死心眼十块不卖，你就真有钱了啊！屁颠上赶着去要！你当家里暴发户啊？”

    旁边有噗嗤的笑声。

    孟佳学难堪得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只得红着眼眶哽咽喊：“妈……”

    母女两个推搡着回到家，孟父正坐在客厅里，盯着泛雪花的老旧电视机摇头叹气。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扭头看过来，孟母嘴里还在抱怨：“你看吧，我就说是她买的！明天就退了去！”

    孟佳学猛的抬头：“我不退。”

    孟母撸袖子，气急败坏：“你不退？你凭什么不退？”她又想到什么，指着小厨房，“里头西红柿鸡蛋你都吃完了？六个鸡蛋！我跟你爸都没舍得吃，你就都吃完了？”

    孟母嗷嗷喊着，仿佛发生了天塌地陷的大事：“我跟你爸每天都这么辛苦，挣钱供你读书，你就这么不孝顺，不知道留点给我们，我跟你爸听说你学校有活动，起早贪黑多挣点钱资助你去参加，哪样不是为了你，你就是这样孝顺我们的？”

    “行了！这大晚上的嚷嚷出来好听？”

    孟父难得硬气一回，搂过女儿肩膀，将她往房间里推：“囡囡赶紧刷牙洗脸睡吧，好不容易周末放假休息，学习多累。”

    他说着回头，看向妻子：“你就少揪着孩子那点错不放了！”

    原本被父亲抚平了不少坏情绪，可一听最后那话，死死抑制许久的眼泪终于低落了下来。

    孟佳学挣脱开父亲的手，大声哭道：“我没有做错什么！我不就是买了双鞋！我有什么错？”

    夫妻两个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一跳，双双一怔。

    女儿从小到大从来没在二人面前哭过，更别提如此大声朝他们说话了。

    一向乖巧听话的孩子，今天居然犟着朝他们反驳。

    孟母冷了脸，冲上前舞起巴掌，孟父急忙拦住：“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能打孩子？”

    孟母喊得撕心裂肺：“我今天就要教训她！书读多了是不是？敢跟你妈顶嘴了！”

    孟佳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神却倔强盯着父母，脚下也不肯挪动半步。

    “我有什么错？我只想好好招待同学，她家里条件那么好，我怕她看不上我，家里连双像样的拖鞋都没有……我好不容易交到一个朋友，我敲几个鸡蛋招待她又怎么了……”

    她脸蛋通红，泪珠一颗接连一颗砸下来，一只耳朵也泛着红润，只是上头黑灰脏脏的，破坏了这份圆润的可爱。

    少女无助极了，狭窄的客厅里，三人注视对立，孟父脸色难堪，孟母黑着脸，手掌无措地往身上擦了擦，张了张嘴，却也只无力说出一句：“你怎么不早说……”

    孟家在乐初走后发生的争吵，乐初本人对此一无所知。

    她出了地铁，手机恰好收到一条讯息。

    点开来看，是乐南发来的：

    ——你没去白家晚宴？你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乐南这打字的语气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乐中康应该没太纠结她作为销售冠军组的领头人，为什么没有去晚宴。

    乐初打字：“我去同学家做题了，你知道了啊。”

    乐南盯着手机，无语地踹开一个抱枕，将手机对准嘴：“爸回来了，你小心点。”

    他语气无波无澜，最后几个字语音往上挑，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等等。

    乐初飞快打字：“乐西不是去晚宴了吗？”

    有她在，爸应该很高兴才对，没道理揪着自己不放啊。

    他们组集体表示，推荐能说会道惹人喜欢的项沛作为代表参加白家的晚宴。

    宴会虽是邀请全组人，但他们组大多都是热爱学习，对于这种场合的社交没什么研究的人，贸然去了，怕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有个好代表在，至少能证明他们组非常优秀，只是来的人少了点而已。

    组长本人去不去嘛……

    问题不大。

    前几届也有组长没去派代表去的情况。

    因此乐初压根没过多在意这事。

    想不到乐中康挺在意。

    “乐西？”

    乐南皱眉，这晚宴关她什么事？

    很快，那紧皱的眉梢松缓了几分。

    乐南笑意深深，这次发来的语音透露的讯息耐人寻味：“她挺能擅作主张啊。”

    乐中康一向是家里说一不二的存在。

    他让人去接乐初，点名道姓就就是四女儿。

    四女儿不在家，大可以查清楚在哪，换个地方接就是。

    可他手底下的人非但没有报告，还接上了乐西。

    这极大地忤逆了乐中康本人的意愿，是作为上位领导者不能容忍的存在。

    下属不报告，是下属的失职。

    可乐西笑意盈盈提着裙摆朝他走来……

    那就是这个三女儿想要的太多了。

    乐西在整场晚宴上表现一般，根本无人主动找一个小姑娘探听什么商业讯息。

    遑论白家派代表询问八中创意西瓜杯组的组长乐初来了没有。

    在场适龄的女孩只有乐西一个。

    自然有不少人将她当作了乐初，还有人邀请她上台分享一下销售心得。

    乐西不安看了乐中康一眼，惴惴不安。

    乐中康最后连眼神都不屑于给这个一向懂事明理的女儿一眼。

    乐西尴尬连连，抱歉说自己是陪父亲来的。

    又有人眼熟问她是不是在舞蹈队做了销售，乐西红着脸道了是。

    舞蹈队？

    那是什么鬼？

    白家晚宴只承认最好的，什么时候排名第二的也能来晚宴了？

    乐西无地自容。

    她原以为就算没有收到邀请，可作为父亲的女儿，怎么也该令人敬重相待才对。

    可她非但没有乐初出彩，还没有名正言顺参加白家晚宴的资格，乐中康根本不想承认是自己带她来的。

    这使得不少人在私底下议论她。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今晚乐董对她的不喜，想来人家父亲原本没打算让她来。

    一个小姑娘，心眼怎么那么多？

    正主都没来，你上赶着来做什么？

    别说白家老爷子根本没有露面了。

    就是其他董事经理都没有愿意多与她说话的。

    乐西是哭着被送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