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纸媳妇

    2019年12月11日

    张傻子吓得在妓馆躲了三天没敢回家。

    不过这有家不回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撑到第五天身上的银钱全花光了

    张傻子想不回家都不成了。

    自古那风月场里多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有钱才是爷没钱啊三孙子都没儿当去确是话糙理不糙。

    张傻子到家后没敢冒然进院儿扒着墙头儿先观察了一番。

    只见黑沉沉的院中死寂一片院门屋门都敞着同他离时一样没啥变化

    也看不出任何异常。

    张傻子看罢悬心算暂稳就寻了条擀面杖粗的树棍二话不说在院墙

    外自己先练了一趟精奇的棍法壮壮胆再说；边练还边给自己叫好其实练得什么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张傻子在墙外瞎抡了一阵后牙一咬心一横直冲进了家门。

    心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今个儿就是今个儿了甭管你是鬼还是妖

    若敢现身我就一棍闷闷死你……屋里是漆黑一团伸手不见脚趾静得令人

    发毛；借那窗外朦朦的蟾光看去可见炕上的纸人还在屋里似乎也没什么异样。

    张傻子一看炕上的纸人气便不打一处来抱起纸婆子便往屋外冲取火

    便烧。

    我让你出来装神弄鬼甭管你是鬼还是妖我先一把火烧你再说……张傻子

    自言自语划着火柴哆哩哆嗦划了两三根也没划着两手抖得跟筛糠似的……

    他正划着洋火儿不由得忽惊只见屋中不知几时掌了灯那窗内显是个女人

    的黑影。

    张傻子一惊洋火儿失慌着去拾时吓得他就坐了个屁股蹲儿。

    就见身旁竟立着张黑漆漆的炕桌刚抱出来要烧的纸人居然不翼而飞了。

    张傻子就觉得一股寒气从天灵盖直凉到脚底板儿双腿登时就软得跟下了水

    的面条儿似的咋摆弄都硬不起来了。

    他就缓了老半天见屋里的灯没灭一跃而起不晓是吓破胆还是哪路

    大仙附身上体竟掐棍便往屋里闯。

    张傻子心说死了更好省着他妈的活遭罪。

    进屋再一看张傻子也傻了。

    「你这几日都去哪儿了？」

    适才抱出去的纸人竟坐在桌边挑着油灯笑面问他一桌好饭菜早已摆得。

    见张傻子怔愣在门口儿不答话纸人便又问：「手里攥的什么？」

    「啊没……没什么……我我回来时路上碰条野狗用完忘了忘了丢

    了……」

    张傻子见那纸人温柔可亲皮美相俏灯下一观确是越看越迷心倒也不

    怕了；傻笑着丢了木棍坐下便吃。

    心说我一穷光棍儿有啥好怕的？死了更好早死便托生；管你是鬼是妖

    倒要看看你耍什么鬼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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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怕我了？」

    纸人未吃笑问。

    「怕。

    「知道我不是人还进来？」

    「不进我便得睡街上；反正反正你又不会害我。

    「你怎知我不会害你？」

    纸人笑问。

    「俗话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惊门心不惊＇我虽穷却活的脚踏实

    你要真想害我负你回来那一天只怕我就已经死了。

    「好一个脚踏实。

    你这人虽说家穷命薄却贵在朴实日后若好好待

    我我便伴你到死。

    张傻子自然求之不得这般好看又贤淑的媳妇儿就算打着钱做的灯笼都难

    觅把家里的房子简单收拾了一番就成了亲。

    小两口婚后是男耕女织夫唱妇随男的任劳肯干女的贤惠耐苦这日子

    是翻筋斗往上蹿要说过不好那都是蒙人话虽谈不上大富大贵确也饱食暖

    衣。

    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儿就怕没好人」

    此话非虚。

    同镇镇西住着这么个闲民大名不详因瘸腿歪脖子相识的人都叫他瘸老

    歪；都四十好几了也是雹打的高粱秆儿穷光棍儿一根一听张傻子娶了个俏

    娇娘气得他是成日抓耳挠腮打鸡骂狗。

    瘸老歪很不甘心心说凭什么我跟张傻子同是穷光棍儿他就能娶个漂亮

    媳妇儿我就没有？这他妈真是爷家的寒床夜夜暖穷门的火炕被也凉天不公啊。

    瘸老歪越想越窝火憋气心说我他妈不好过你张傻子也别想过舒服喽。

    打家里摸了把杀猪刀藏在腰后趁张傻子下去干活儿越墙就进了他家。

    别看黄狼子镇腚大点儿个方确是「庙小神灵大池浅王八多。

    什么歪毛淘气儿嘎杂子琉璃球都不缺可谓是林大兽杂海深怪多鱼龙混

    杂之。

    瘸老歪跳墙进了张傻子家见屋门没闩便贼头贼脑推门而入。

    轻挑门帘儿探头缩脑深一脚浅一脚便进了屋。

    瘸老歪不进便罢看了之下不觉飕的一下儿魂从顶门飘出可把他吓坏

    了。

    只见炕头处竟躺着个红袄绿裤白脸血唇的纸人。

    瘸老歪惊得暗骂心说这得亏是白天要是晚上非得吓死几条人命不可。

    瘸老歪见屋里无人取火就把炕上的纸人给烧了心说我坏不了你媳妇儿就

    烧你的窝。

    瘸老歪一见火起拔腿便逃。

    不想转身正好跟回来的张傻子撞了个满怀一看炕上的纸媳妇儿被烧张傻

    子是就火气三千丈杀气腾腾冲九霄扑倒瘸老歪便拼命。

    这老话儿常说狭路相逢勇者胜此话非虚何况张傻子连命都不要了。

    一番拼死捺命的厮打后张傻子当场失手杀了瘸老歪。

    无巧不成话张傻子早起就觉得身子不适头沉的厉害吃了药到田里也

    没见好转见活儿诚干不下去了便未逞强归了家。

    哪曾想家里会有桩血桉在等着他哩。

    这正是——鬼爷埋下勾魂锁天爷也难保过五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