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龙舞】第五卷 行于幽泉 36

作品:《鱼龙舞

    第卅六折·星斜月异·枭首青狼

    2019年10月22日

    鬼牙院生行走之际有着扯线傀儡般的歪倒迟滞挥刀却迅捷到不可思议的

    境。

    鹿希色定是在对手忽由极静转为极动的过程中着了道儿不慎被青筋暴凸、

    浑身肌束鼓胀的凶徒砍倒幸有破魂甲张开的翼盾阻挡未被一通乱刀剁成肉酱。

    应风色匆匆将师弟放落一旁低声嘱咐:「自己小心!」

    何潮色知情况危急蜷缩着点头。

    青年取下钢筒转出厚背无锋的独钴尖铲觑准空隙一掠而至间不容发

    接过狞恶的九环大刀长短、锐钝、攻守、趋避……属性全然相反的两件兵刃碰

    出炽亮耀眼的金赤火花。

    初次相接应风色力竟不敌差点扭了腕臂沉重的刀势拖歪身子本能举

    臂挡刀依然在疯狂斩剁的刀头下迅速沉落青年咬牙将铲尖搠入鬼牙怪客腹间

    正中那块暗红的朱砂胎记。

    怪人仍不停手重刀又落应风色左臂铿的一沉整个人坐倒上尖铲插

    着对手腹中下裂三寸其臭无比的肠秽从惨烈创口扑面涌至几能看见脏器流出

    鬼牙怪客依然狂吼举刀形同疯兽。

    千钧一发一股大力卷住左踝勐将青年向后拖「铿!」

    九环大刀斫空山道上星火飞窜。

    应风色顾不得面颔擦伤忙撑后跃见踝间缠了条湖蓝丝绦正是鹿希色

    出手。

    女郎拉起草丛里的少年应风色肩一矮顶上背门彷佛为此练过千百回连

    眼色都不必。

    轰隆一响不知是墙毁或楼塌问心斋里传出骇人的兽咆似连面都为之

    震动;可怕的是身上还插着两柄筒刃的鬼牙院生闻声一颤忽朝三人奔来速

    度较先前快了一倍不止。

    「走走走……快走!」

    鹿希色勐推青年肩头应风色哪敢犹豫?发足冲入夜雾中。

    从石砌广场到问心斋除了往洗砚池的分岔走的就只一条路无论雾气多

    么浓循山道走准没错。

    应、鹿全力冲刺片刻便不见后头拖着刀的鬼牙怪客又跑了一小段才敢

    停下喘息。

    指剑奇宫栽培门下订有所谓「血杀之教」训练弟子对有生出手乃至斩

    杀罪证确凿的恶徒除宣扬教门与个人的声名将来行走江湖与人放对也不致

    害怕见红平白赔掉了性命。

    何潮色不知受过血教否幽明峪的天女育成也未必遵循传统但应风色对血

    教最深的印象就是五岁上山玩耍时韦太师叔带他去猎林麝。

    那不但是他头一回夺取生命也是老人教他如何以肃穆之姿怀抱对麝鹿的

    敬意剥下生皮、刮除肉黏炮制到能卖给鞣革的手艺人的程度再将躯干分成

    齐整漂亮的肉块妥善包好带回整个过程就像一场庄严的仪式。

    应风色不怕夺取生命。

    他对人体的了解正是武功出类拔萃稳居色字辈首席的关键一如深林里

    的午后老人领着小应风色剖麝的过程。

    因此他深深明白那戴着鬼牙半面的持刀院生、还能追着他们不放这点究

    竟有多么无稽及不合理。

    他的两条手臂抖得非常厉害但或许不全是惊慌害怕而是抵挡那简直跟铜

    瓜殴击没两样的刀势所致。

    破魂甲上被砍出密密麻麻的新亮痕迹彷佛在原本的钢色铜色里嵌了金银丝

    并不难看。

    应风色从未如此刻般打从心底感谢羽羊神:阴谋家也好神棍也罢感谢

    他替这件装备用了绝好的材料和作工其价或可抵得过一柄流影城甲字号房的订

    制刀剑十六名九渊使者居然一人一具与玄衣使令满满的恶意简直扞格到不知

    该怎么说。

    「我要回去拿运日筒。

    鹿希色调匀气息活动着发颤的手臂指掌盈盈起身。

    应风色一把拉住但他心里明白若丢了钢筒也算「毁损破魂甲」同被鬼

    牙怪客砍死没什么两样沉道:「一起回去不能扔下潮色。

    要逃一起逃。

    何潮色白惨的唇角微扬:「是……是这个理师姊。

    鹿希色迟疑一霎终于还是扬起嘴角轻哼:「死了别赖我啊。

    三人折返见怪客趴于道中乌红浸透衣袍已然气绝。

    从出血判断该是一离视线便如此方才的仓皇逃命算白跑了。

    肚肠外露恶臭冲天还压过了血腥气女子好洁鹿希色遂躲得远远的攒

    掇应风色取回筒刃。

    那金色的鬼牙半面锁于颈后和破魂甲一样取之不下只得放弃让何潮色认

    尸的主意。

    问心斋的那声兽吼令人十分在意忒近的距离难以久待而何潮色痛楚未减

    代表洗砚池的情况糟糕至极。

    应风色与鹿希色并肩疾行直至东丘前后山的分岔路口忽见三人并肩穿出

    雾露居间那人衣襟大敞胸口所缠的巾与外衫俱渗出血迹正是夏阳渊双胞

    胎之一的何汐色龙大方与蔚佳色一左一右半搀半扛艰难前行。

    「师……师兄!太好了……太好了!」

    龙大方的臂甲开作翼盾足见洗砚池那厢也有一场激战陡见应风色等破雾

    而至几欲迸泪膝腿脱力一软差点仆倒。

    没见高轩色应风色微微色变龙大方抓他臂膀直摇晃:「快!师兄姓高

    的难以久持咱们快去救他!」

    没等喘过气拉着应风色奔回。

    夜雾之中高轩色右手持筒匕左手开翼盾且战且走身后黑压压的一片

    全是院生装束、鬼牙半面的发狂之人分持刀剑移动速度虽不快歪歪倒倒

    的步伐却未曾停下。

    莽青年起初不察为免师弟等被鬼牙兵追上只攻不守以牵制追兵。

    岂料他冲进鬼卒群中除了引得周身能及的三两人来战其余连看都不看他

    一眼接二连三从两侧越过。

    高轩色反过来一路追赶赶上前队又被后队反超越打越乱待应风色二人

    赶到时已是浑身浴血全靠意志支撑随时都可能倒下。

    应风色粗粗一瞥对这批鬼牙院生的实力大致有谱张开翼盾入阵夺过一

    柄九环刀砍开连片血瀑当者无不肢残仆倒仍持续怪叫爬行彷佛不知疼痛。

    龙大方接过高轩色回头叫道:「行了师兄快走!」

    声音里的紧绷与惊恐丝毫未减。

    应风色砍卷了刀口正欲换过一柄听出不对劲来不敢恋战赶紧掩护二

    人与鹿希色等会合继续撤往石屋的方向。

    带着三名伤者移动缓慢所幸应风色砍倒的七八人连着残肢横亘山道形成

    路障而问心斋外的怪力汉子也好追着第二组的大批鬼牙兵也罢似只循铺石

    道移动打斗间亦不曾逾越。

    应风色专砍手脚、堆尸阻道的想法也是由此而来果然未有鬼卒追近。

    路上龙大方简单交代了洗砚池所遇。

    「洗砚池」

    是个池塘池边仅有几间小屋以及一座可容纳数十席的穿堂剑冢院生于

    此习字用树灰及若干材料调成墨液书写于长长的苎麻洗净晾干后反复利

    用以为砚、以为纸节省置办纸墨的费用。

    池畔如染坊般架起长竿晒着一匹匹苎麻长幅的景象自来是白城山闻名于

    世的风光。

    院生或长工年老后无处可去也安排在洗砚池帮忙洒扫收拾算是另一种形

    式的退休。

    第二组没花什么工夫就在穿堂后找到指示一样也是翻转砖石。

    麻烦的是池畔晒架下有名老妪不知何故在那儿搓洗匹始终不肯离开

    ;眼看时间点滴流逝四人决定不理她遮遮掩掩完成任务直到最后一块砖

    石放落老妪才端着贮满湿的木盆起身没于挂满长长匹的晒架间始终没

    发觉有异。

    「你们……在阵仪下看见有人么?」

    应风色略一犹豫若无其事问。

    「什么人?没有。

    就是石头而已。

    龙大方有点懵脸色却越发难看。

    那是极之纯粹的恐惧。

    「怪事是放完石头之后才发生的。

    异样波动荡过穿堂若有似无的血光冲上天际浓雾沉降——与问心斋那厢

    相差无几。

    几幢小屋的门「砰砰砰」

    被撞开戴着鬼牙半面的院生歪歪倒倒拖刀而出将四人围在堂内。

    住在洗砚池周遭的不是老残就是寡弱即使遭降界异化战力也不及问心

    斋外的怪力汉子应风色眨眼能砍翻一片以高轩色和龙大方的本领就算拖两

    条后腿也不致遇险怎会搞成这样?「那个……那个老婆婆……」

    龙大方心有余悸:「变成一个美艳女鬼身段诱人得紧晒衣竿一挥双胞

    胎胸口就突然喷出血来距离还隔着两三丈远……他妈的!比鬼故事更吓人。

    老妪在降界异变中化成一头身材惹火、剪影曼妙的艳鬼三人没能在她手

    底下走完三招眼看要完蓦听远处一声兽吼震得池面涟漪不断女鬼似乎受

    到惊吓忽不见踪影众人才把握机会脱逃。

    言语间前方雾里传来刀剑交击声惊呼叫喊此起彼落鹿希色倾耳片刻

    回头道:「我听见运古色的声音。

    应风色再无疑义扬声道:「第一、二组在此!你们在哪儿?」

    「在……在这儿!」

    那人声线陡拔高骂人用的气力还比呼救多很难说是哪个打断了哪个。

    「我肏你妈的祖宗十八代!让你再来让你再来!死你妈的小样儿……令堂

    是先偷尊翁再肏熊才生出你这副尊容?笑几声来听听啊闭得忒紧你丫是菊

    花还是屄?」

    众人交换眼色不约而同点头:「确是运古色。

    听来挺精神的应无大碍。

    穿过浓雾三、四两组人马近在眼前不意外还有倍数于此的鬼牙院生

    夏阳渊林、关两位师弟照顾拏空坪的李<img src&“toimgdataxg&“ >色另一位拏空坪的冯钘色和小师叔平

    无碧使开匕盾抵挡两翼涌来的鬼牙院生。

    这批鬼卒的成色与洗砚池那批相差无几人数虽多倒不是太难应付。

    运古色手持红缨抢独斗两名挥舞九环刀的鬼牙兵从呼啸的刀风和出招的

    速度与问心斋院外的应是一类。

    运古色靠着鬼魅般的身法穿梭周旋觑准鬼牙怪客刀快却身不灵的罩门只

    攻不挡每出必添一枚血洞绝不落空不时匀出手来左刺右挑截杀两翼的漏

    网之鱼;平无碧与冯钘色穷守至今防线未溃也多亏他的游刃有余。

    应风色从其刺法中看出剑路缨抢与他惯用的青竹钓竿虽都是长兵份量、

    刚柔等相去甚远此际所展现的迅捷毒辣竟还在大比之上可见生死交关此人

    也无法再隐藏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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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古色自称一紧张便说不停实际比武时张嘴却全是粗口脏也就罢了

    还刻毒到显现出创意来经常对对手造成武功以外的严重打击屡禁难改居然

    成了人设。

    应风色一直以为这也是装的瞧他对听不懂人话的鬼牙怪客碎念个没完显

    是真有口癖难以自制。

    运古色看清来人欢呼与骂娘齐齐脱口:「好咧……我干!你们是痔疮破了

    来休红么?弄成这样增什么援?讨拍拍啊?好嘛折了两大夫是兄弟俩玩脱了拿

    刀互肛呢还是你一家伙肛了俩?」

    应风色无言以对只能苦笑。

    两名抡刀的鬼牙怪客越打越慢被放干血似过人的精力流失迅速突然仆

    倒不动;运古色抢尾连出双双碎颅确保它们不再起身。

    问心斋那个也是这样。

    这或可解释其不可思议的怪力并不是什么深湛修为所致而是超支了精气

    血神就像火场当中经常发生瘦弱妇人移开倾柱圮墙救出骨肉的奇迹。

    这意味着迭合神域的范围内远比青年想像中更危险。

    眼下看来降界之中发生异变的院生可大致分为两类:一是普通的鬼牙卒子

    速度反应都慢只会攻击伸臂能及的对象算不上是威胁。

    另一种则是出刀既快又沉的鬼牙精兵反应慢但攻击快刀势重到连应风色

    都觉负担常识中的致死之伤对其无甚效果运古色试过戳眼穿喉不但容易被

    挥刀挡下即使得手了也难以放倒鬼牙精兵。

    游斗毋宁是更好的选择俟其精血耗竭自行倒下即可。

    两翼加入鹿希色、龙大方后鬼牙卒的威胁大减林、关两人接手伤者救护

    情况逐渐稳定下来。

    「走!去救真正有麻烦的。

    运古色一拽应风色袖子两人奔

    至西、北两丘岔口月下一名黑衣劲装戴

    着鬼牙半面、手持双刀的汉子周身舞出两团银灿的刀芒。

    笼罩其中的唐奇色与顾春色宛若困兽夺来的大刀刀刃被砍卷了堪比剪烂

    的窗花血丝旋溅若蛛腹喷丝。

    明明两人快若翩鸿身形未有片刻停留绕圈游斗一沾即走不知为何

    使双刀的鬼面人始终给人游刃有余的感觉非遭联手围战而是两人想退也退不

    了拼命挣扎但看何时稍有不慎慢了半拍就要被银光绞成碎片——(好……

    好可怕的刀法!)运古色啐了口唾沫平日乖乖牌似的清瘦脸上罕见透着流

    氓斗狠似的犷悍飞扬脚尖挑起一柄刀踢向应风色。

    「别空着手啊会死的。

    倒拖缨抢怪叫一声跃入战团喊的似是「老子肏你飞上天」

    一类让人不是太想听清的话。

    而那刀鬼以一敌三仍没法让唐、顾逮到抽身的机会眼看多押进一个叫骂

    不绝的运古色而已应风色心底沉落反持筒匕大刀一振突然身后一阵惊呼

    一抹黑影突破鹿希色等固守的两翼阵形劲风搅散雾丝朝他后脑扫至!青年

    向前一扑惊险躲过连滚几匝弹起的刹那间棍头已轰然击落!应风色及时举

    臂接着一阵裂骨激痛透甲而入若非吸取了鬼牙精兵的对战经验暗以右掌撑

    抵这下足以荡开左臂余势不停径由脑门受了。

    应风色眼前一黑「虎履剑」

    从极刁钻的角度蹴出以迫退来人;岂料对方后跃的瞬间棍头唰唰唰三连

    疾刺改使中平连环抢路数对准的面门、咽喉、膻中全是要害应风色避无可

    避张开翼盾遮护但敌人本就没打算刺中三棍落点密集撞得应风色倒飞出

    去臂甲直击额头迸出鲜血!他有一度已认命待死来人却任其摔落并未追

    击。

    起身见鹿希色与那人斗在一起月下两条凹凸有致、曼妙诱人的劲装丽影棍

    来刀往女郎胸脯臀股够丰满的了对手犹有过之进退之间乳瓜跌宕腴腰绞

    拧肉感弹性兼具。

    鹿希色与之相比虽显青春骄人然而对手浓艳丰熟又是女郎所不及。

    来人也戴金灿灿的鬼牙半面应风色脑海里闪过「艳鬼」

    二字不得不佩服龙大方这方面的才具很难找到更妥贴的形容。

    池畔老妪受降界影响能变化出这般熟艳动人的胴体么?鹿希色对付不了艳

    鬼之棍的应风色一抹额血上前接应;背后运古色喋喋不休他却听见一声闷

    哼显是顾春色受了更重的伤。

    青年想起童年游戏里常有「鬼」

    这样的设计:捉人的人须躲着不被他找到的人被规则赋予更多特权或能

    力的人……通常也是其他游戏玩家必须合力以抗的对象。

    老妪所化的艳鬼若是洗砚池的「鬼」双刀精绝的刀鬼就是藏经阁或演武场

    的「鬼」

    了亦是该处原有的某人变化而成。

    这么说来问心斋的「鬼」

    岂非是——野兽般的咆哮声震而来艳鬼、刀鬼对望一眼双双撤招后跃

    眨眼消失在夜雾中。

    其余三人几乎脱力坐倒应风色却拽着女郎四顾扬声:「快点起来撤到

    石屋再休息!龙大方快让他们撤……快点!」

    拖鹿希色回头挥刀连斩鬼牙卒子破开包围。

    众人心不甘情不愿起身见东丘山道上现出一个庞然巨影高逾九尺拱肩

    佝背摇晃而来身上撕得条条碎碎的衣衫依稀曾见鹿希色凝眸远眺半晌忽

    然变色:「难不成……是顾挽松?」

    那人来得飞快奔跑间似四肢接越到近处越能看清他一身粗厚硬毛

    长吻尖耳上半身肌肉发达到了异常之境肌肤透绿指爪带着弯镰似的尖锐骨

    甲哪有半点像人?直是头恐怖的变异人狼。

    即使是运古色、唐奇色连战之下也已精疲力竭顾春色伤了左肩战力亦

    大打折扣。

    所幸四枚玄衣令俱已解完只要逃进石屋里一切就结束了。

    重新集结的十五名九渊使者拖着疲躯伤患奋力奔逃眼看广场已近石屋

    周围却满游魂似的鬼牙院生而变异人狼越追越近再几个起落便要赶上。

    众人卡在矮垣的入口处进退维谷杀入鬼卒中清出道路冲向石屋或是一解

    但万一其中有几名鬼牙精兵那就完了。

    ——只能……赌一把了。

    应风色领众人熘进矮垣却不过份接近。

    石屋旁的鬼卒无神晃荡着并未上前但近门处有两名体格壮硕、青筋暴

    凸手持九环大砍刀的明显与其他鬼卒不同几可确定是难缠的鬼牙精兵一

    旦引动要花多久时间进屋还很难说。

    「然后呢麒麟儿?」

    运古色无奈耸肩。

    「杀进去?」

    「不是你们杀进去。

    不是现在各位且等我号令。

    不理会众人或错愕或鄙薄的反应应风色从容续道:「我留在这里对付怪物

    需要一位自愿者同我一起还有你们的这个。

    敲了敲破魂甲。

    使者们没有太多选择迅速做成「听从指挥」

    的决议然后用仅剩的时间完成置。

    鹿希色本欲留下没想到唐奇色居然举手因着「武功越强越容易成功」

    的考量以及另一个鹿希色宁死也不会反驳的理由应风色最终还是选择了

    唐奇色。

    「别的不说时限剩不到一刻了。

    女郎果然无言以对表情像被塞了满口苍蝇老鼠心不甘情不愿冲他敲打时

    轮。

    「若没在截止前进屋你就算宰了那头人狼也没用。

    「你怎知我想杀它」——真问出口的话她肯定要翻白眼这会儿就别加倍惹

    她了。

    应风色忍笑耸肩。

    「共谋的话说不定能同享奖励。

    要不试试?」

    「我既不想掺和也不打算鼓励愚蠢的尝试。

    记得进屋就好一刻之内。

    女郎明显还是被惹恼了。

    人狼的咆哮穿透夜雾整座山丘为之一震鬼卒齐齐转头。

    应风色背对着石屋全不看鬼卒动静他已摸透它们的行动模式专心盯着

    人狼。

    浓烈的兽臭随风刮来夹杂若有似无的紫檀、苏铁和接骨木的熏香气味。

    果然是你顾挽松青年暗忖。

    幽穷降界的仪式把你变成这等丑陋的野兽了么?人狼手足并用冲入三丈

    以内所有人无不捏把冷汗极力克制转身逃跑的冲动……「就是现在!」

    应风色右手一扬运日筒匕急旋一阵正中人狼左肩怪物疾停顿止人立起

    来仰天发出骇人狂吼!场上所有的鬼牙院生无分卒

    子精兵闻声为之一震;

    下一霎眼居然四散奔逃往石屋之前再无阻碍龙大方等拖着伤者没命狂奔

    接连冲过了广场直抵石屋!人狼痛吼声落黄浊的兽眼因愤怒胀得血红扑向

    始作俑者。

    巨大的身躯在通过垣门的瞬间突然一顿彷佛撞上无形之墙颈下各处勒出

    一条条深陷的丝线痕迹锋锐的程度连铜皮铁骨的狞兽肤甲都扛不住沿丝汩

    溢着成串的腻红血珠。

    要挣脱这个陷阱必须付出惨痛的代价足以为他争取到冲入石屋的宝贵时间。

    但应风色决心既定更无犹豫反向朝矮垣冲去踏着墙头一蹬手背甲下

    伸出一条长长的琴弦钢丝在越过狼顶的瞬间套其颈项扭身自另一侧绕回落

    时仍在垣内原本卷在甲内的丝弦吐至尽头。

    应风色在往问心斋的路上摸索出这个隐藏机能。

    丝弦极其强韧刀剑难伤能承受两名以上的成年男子体重两端各接一枚

    精钢长钉用以固定。

    丝弦与钢钉均可完整取出臂甲钉在矮垣入口的七八条弦便是从余人身上收

    集而来。

    应风色着一滚确定丝弦松松套住人狼之颈连着丝弦头的长钉正扣在对

    墙的另一具破魂甲内——薛胜色虽死一样能有贡献。

    投出的筒匕也是他的——回头大喊:「……唐师兄!」

    唐奇色照办煮碗踏垣一蹬丝弦套颈绕回前头落蓄势待发。

    这时人狼终于弄清痛楚何来嘶嚎着往后一挣应、唐拽弦绷紧两人一尸

    的重量牢牢拖住丝弦「嚓」

    的一响人狼首级被自己的力量扯过丝弦顺着弦血滑落于断面平滑

    颈间赤柱冲天化为血雨浇淋了两人一头一脸。

    应风色连滚带爬差点在血泊中滑跤手足并用冲向石屋。

    问心斋的狼鬼既死原本躲起来的鬼卒又不知从何处涌出应风色听得背门

    刀风狞恶其势之沉心中不知骂了自己多少回死心侧身滚避;正欲对敌却

    见唐奇色格住鬼牙精兵沉声道:「……快走!」

    便只这么一停四面八方的鬼卒层层涌至。

    第二名鬼牙精兵横刀抡扫唐奇色左手持刀硬接了一记浑身的创口都喷出

    血来他却恍若不觉仰天长啸战意勃发双手刀滚若银蛟整个人彷佛突然

    醒过来。

    刹那间应风色甚至产生了错觉:不是他俩身陷重围而是唐奇色压着众鬼

    卒打不仅两名鬼牙精兵被彻底压制连周围卒子一个也别想跑——「师兄……

    别打了咱们快走!」

    青年回神意识到错觉就只是错觉。

    唐奇色背对他浑身上下只这一小片未披创汩血被酒浆磨平的沙哑嗓音平

    静得像个旁观者。

    「我留下是为杀你若你再像当年通天壁那样害死恁一个无辜之人的话。

    颓废男子的颔骨动了动似是笑起来。

    从背后看应风色才发现他的脖颈手臂异常瘦削发色枯黄比寒月窗前独

    坐啜茶的顾挽松更有迟暮之感。

    或许唐奇色这样真不是自甘堕落而是十年来无魂附体使然。

    「但这回你干得还可以我能勉为其难原谅你了。

    师兄等了我十年今儿我

    总算找到一个不用再醒来的好借口……还不快走?」

    距离拉开的结果涌入两人间的鬼卒掩去颓废男子的背门令应风色渐难捕

    捉其身影只知越来越施展不开的战团中心必定是他。

    「唐师兄!」

    「……走!」

    嘶哑的痛吼带着血咳。

    或许……还有笑声?应风色不明白何以如此但他无法冲入鬼卒堆救唐奇色

    时间不够了。

    浑身是血的青年冲进石屋发现屋里多了根光滑的铜柱约莫半人高其上

    只一个圆孔龙大方取下运日筒一见师兄扑滚进来立时将扭出一圈凸环的钢

    筒插入孔中开锁似的一转异样的波动再度扫过石屋铁门不知何时关闭起来。

    绷了一整夜的紧张心情终于落了想到居然熬过了这恐怖诡异的幽穷降界

    仪式众人俱都欢呼起来把臂拍肩还有忍不住相拥的。

    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忽然攫取了应风色他觉得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似的回神

    居然是双手撑野狗般勉力趴跪着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柔腻的肌肤触感贴熨着青年的上臂一人伸手搀着他。

    毋须转头光嗅香息也知是鹿希色。

    他终于能闭上眼睛放心享受这难以形容的肤触香泽了不知为何眼皮里

    却充斥一片滚热液感唐奇色最后的残破身影不断在脑中回放——羽羊神那浮夸

    得令人生腻的磁声于一片欢呼中响起。

    众人迅速安静下来。

    「恭喜诸位贺喜诸位!没想到烂仔也能完成任务……咳咳吾是说诸位旗

    开得胜荣耀吾皇实在是太好啦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这个美妙的夜晚是

    不是令各位难以忘怀呢?好戏在后头万众期待的赏善罚恶时间即将开始诸位

    使者再忍耐一下别急着睡觉上厕所啊。

    「请等一下。

    照例又是鹿希色插口但应风色也发现了矛盾之处。

    「我记得羽羊神说过通解使令后该是结算成就领取龙皇恩赏的阶段。

    既已在时限内完成了任务何来‘罚恶’之说?」

    「哎呀呀怎么说呢?有个很小的小方我忘了跟诸位使者报告因为这

    个问题之后并不会经常发生偶尔才有。

    「诸位臂上六枚滚轮有五枚是用来增

    加奖励点数的每前进一格就能得到若干点数用以交换恩赏;然而有一枚

    却是用来抵扣点数前进越多扣的也越多。

    」——时轮!应风色与鹿希色交换

    视线心念一同。

    「时间耗用越多扣掉的点数也越多很公平是不?事情总要快快办好才

    有恩赏的价值啊。

    羽羊神的口气有点随便:「将来诸位的点数累积多了扣掉这一些些也没什

    么但对头一次加入幽穷降界的使者来说有个麻烦的方那就是如果挣的点

    数、原本赠送的优惠点数加起来还不够时间扣的话是有可能被扣到一点都不

    剩的。

    「而点数净空的使者会受到一点小小的处罚只不过是被送回幽穷九渊

    铸炼灵魂罢了并不是太严重。

    用人世的话来说就是死掉而已。

    语声方落有五人忽然倒睁大的眼眸逐渐散焦再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