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元良针锋相对

作品:《最后一个元良

    “真的假的?”冯宝宝满脸不信,又拿起镜子来仔细照了照,“本姑娘可是每日按时休息按时敷面膜的,脸上居然有黑气!诶不对,为什么你能看到我就看不到,该不会装神弄鬼骗人呢吧?”

    徐叫花双手捧着茶杯,微微嗅一嗅散发出来的茶沫香气,并不入口,只是像暖手一般把玩着,半晌后方道:“我是天生阴阳眼,学过几天茅山的道术,所以对看相懂得一些。”

    冯宝宝好奇心被勾起来,将脑袋凑上去,臻首娥眉,表情却十分的狗腿,“阴阳眼啊,哎哎,我以前听老人说过,阴阳眼都是可以通灵的对吗,那你是不是真的见过鬼,快给我讲讲嘿。”

    徐叫花看着那张凑近了的精致面庞,像雪一样干净,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身子,双手仍握住茶杯,“魑魅魍魉、灵异古怪、鬼神乱力这些东西,没有人能证明它们的存在,也没有人能否定它们的存在,你信之则有不信则无。我反正是没见过鬼,你若是感兴趣的话,改天我给你取几颗牛眼泪来帮你开天眼,让你看个够。”

    冯宝宝使劲摆手,“别别别,我可不想见鬼,我活的好好的呢。”

    徐叫花笑了笑,突然话风一转,“我其实想请教一下,你对盗墓,尤其是对北派的分金定穴之术了解多少?”

    顿时,冯宝宝脸上表情丰富起来,有笑有愁有震惊有狐疑,像是排了一场六点档大戏。

    徐叫花视线轻轻一扫,将对方的表情尽收眼底,轻轻道:“别激动,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想说也就算了。”

    冯宝宝从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吸了口气,回道:“其实我懂得也不多,在倒斗的行当里面,有分金定穴、奇门遁甲、拘灵遣将跟神机妙算四门盗墓手艺,其中摸金校尉擅长分金定穴,发丘中郎将擅长奇门遁甲,搬山道人擅长拘灵遣将,卸岭力士擅长神机妙算。

    从商周开始,盗墓就已经初具雏形,后来由曹操发扬光大起来,甚至将盗墓一行堂而皇之的进行,那段时间,是盗墓者们最辉煌的时期。盗墓者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娶妻、生子,甚至封侯拜相,可谓达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度。

    随着时间的推移,四门盗墓手艺中,唯有摸金校尉的分金定穴之术经受住考量,分金定穴之术可以通过对风水泉眼的观测精准的判断墓穴位置,甚至能分辨出墓葬的年代、规格,使得摸金校尉能在千年来的历史洪流中稳稳扎住了脚跟。

    而像发丘中郎将的奇门遁甲之术,多与八卦阵法有所联系,其中尤其以伏羲六十四卦最为枯燥难懂,并且他们常与官府合作,将重心逐渐由破解墓穴转移到行军阵法的研究上,渐渐也就没落了。

    搬山道人的拘灵遣将是一种搬山分甲术,与茅山道士的起源有关,他们喜欢独来独往,传闻此术可以制作出傀儡来为自己所利用,但是建国后搬山道人几不可见。

    最后就是卸岭力士的神机妙算之术,所谓神机并不是能掐会算,是说他们擅长借助工具盗墓,并且发明出各种各样适用于墓穴发掘的神妙机具,他们又能根据墓穴的一些细微线索演算出里面的情况,以外力破坏墓葬,且大都擅长传统武功,以此来达到进入墓穴的目的。

    建国以后,盗墓一派,只剩了摸金校尉与卸岭力士,但是摸金校尉主张分金定穴,讲究鸡鸣不摸金、灯灭不摸金等规矩,而卸岭力士主张神机妙算,喜欢用工具从外部直接破坏墓穴,甚至不惜用火药将墓门炸开,因而两派产生了分歧后便划江而治,以摸金校尉为主的长江以北被称作盗墓北派,以卸岭力士为主的长江以南被称作盗墓南派,两派彼此嫌弃对方,极少有所往来。

    归根到底,我觉得摸金校尉的分金定穴之术讲究观星测位,与墓葬学最为贴近。所谓墓葬一学,自古以来无数的帝王将相埋葬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每一个人都不是胡乱埋得,都是经过斟酌选定的墓址,归根到底,数以千年来的墓葬形式都是参考伏羲六十四卦演变来的风水五行布局,伏羲六十四卦又是根据星象推演来的,万变不离其宗,无论墓穴怎么变化,都是讲究着能够占尽山水的大好形势,为自己谋求福分。所以观星测位、分金定穴才是最可靠的。”

    徐叫花双眉微挑,眼珠轻转,勾起来一抹清冷笑意,“所谓的分金定穴我略有耳闻,就是在罗盘上分三百六十度,又分二十四山,在二十四山上又分出一百二十份。用这种分金来定一个墓穴的位置,根据不同的方向,得到不同的天干地支,籍此定穴,说来说去,不还是要借助工具的。”

    “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南派那些人就会仗着人多势众强行开棺,他们到过的墓穴,哪一个不是十穴九空,剩下的一个留口破棺材盖挡风?他们就知道拿个破洛阳铲挖挖挖,压根没有点技术性可言好吧。”冯宝宝嗤笑。

    “都是倒斗的人,哪里来的这么多规规矩矩,什么进墓点蜡烛、灯灭不摸金、摸金必给死者留下一两样宝物的,就是穷讲究,一个个道貌岸然,说到底还不都是去挖坟掘墓的。想当年,南派的卸岭力士们为了恢复汉人江山,冒着被元蒙政权迫害的危险硬是凿开了成吉思汗的附陵,破坏了元朝风水,那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嘛?”

    砰地一声,冯宝宝拍桌子站了起来,葱白的手指尖气得颤巍巍直戳徐叫花的位置,“你你你……你丫的该不会是南派那边的淘沙汉吧?”

    徐叫花也从沙发上立起来,炸了毛似的,“嘿,你这北派的土夫子喊谁淘沙汉呢?有没有点职业口德了?”

    “请叫我摸金校尉,好嘛?”冯宝宝使劲挤出一个矜持的笑容来,银牙咯吱咯吱的咬着。

    “也请叫我卸岭力士,ok?”徐叫花黑炭脸上露出一抹白,看着跟闹鬼一样,想来可以去跟非洲的朋友们搭伙起灶生活去了。

    “嘁,卸岭铲子狗!”

    “哼哼,连摸金符都没有的盗墓贼!”

    “嘁,连死人都不放过的南派无耻小人!”

    “哼哼,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北派小顽固!”

    “嘁,糟蹋文物、拆天拆地拆棺材的大头钉!”

    “哼哼,浑身透着不实在的伪君子!”

    “南派是土狗!”

    “北派是伪盗!”

    “土狗!!!”

    “伪盗!!!”

    “……”

    “……”

    呜呜呜——

    这时,一直待在旁边看热闹的胖子跟眼镜都坐不住了,一边一个按着两个人,手指头晃来晃去也不知道在比划些什么。

    冯宝宝被胖子的手指头晃得心烦,使劲一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胖子哎哟喊了声疼,冯宝宝这才给他松开,就听见他道:“老大,徐叫花,我听了半天算是听明白了,你们一个是北派的土……啊呸,一个是北派的摸金派,一个是南派的卸岭派,南北派以前不和那是真的,不过现在可都二十一世纪了,你说你们怎么还能吵得这么厉害呢。”

    眼镜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啊,你们看新闻没,最近那被抓的姚师父,他可不就是南北派的功夫都学着了吗,人家可是盗墓三十年没失过手,南北不和那都是老一辈的事了。”

    冯宝宝噘着嘴,抱肩想要使劲垫高脚,显得自己比徐叫花高一些,鼻音哼哼着说:“我不管,除非让叫花子承认南派不如北派,不然别想谈了。”

    徐叫花嘴上也不服软,牛气着道:“做梦!没门!痴人妄想!”

    冯宝宝听完又激动了起来,撸着袖子气哼哼的要冲过去干架的样子,被胖子跟眼镜拖走了,“哎哎哎,死叫花子,你俩别拉我,敢看不起我北派摸金,今天咱来好好较量较量!”

    徐叫花缓缓坐回沙发上,翘起来二郎腿,食指蘸了蘸茶杯里的茶水,在桌面上一边划拉一边幽幽道:“想较量啊,可以,我奉陪到底。”

    冯宝宝在那边停下了动作,白净的脸上浮现一抹狐疑,“真假?那你说吧,要怎么较量,到时候可别怪我不给你留面子哈。”

    徐叫花顿了顿,又蘸了茶水继续在桌上划拉,头也不抬道:“拿你今生今世的荣华富贵做赌注,你敢不敢?”

    冯宝宝衿了衿裤子,抬脚踩在眼镜的马扎上,一脸王霸之气哈哈笑道:“赌就赌,反正本姑娘要钱没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我把胖子跟眼镜抵给你。”

    胖子跟眼镜立在两边泪汪汪。

    “老大~”

    “宝……宝姐——”

    冯宝宝朝他们俩嘘了一声,“去去去,不许插嘴!”

    徐叫花抬起头来,将茶杯拿开,笑吟吟道:“谁说你光脚了的,你看,你的荣华富贵,都在这儿呢。”

    徐叫花抬手指了指桌面上的一摊茶迹。

    冯宝宝不明所以,凑过头去看,两绺鬓发斜斜搭在眉间,焦糖色发丝是摄人心目的鲜艳。

    桌子上像是用茶水随手画了幅简笔画,笔画简单线条粗疏,但是冯宝宝仍看出来,这上面画的正是一清斋的布局图,精准到每个房间的位置甚至连店门口的朝向都符合地图上北下南的规律。

    在这样一幅茶水戏作的东南角,标记一个小小的叉号,那是一清斋的贮藏室,j市严打期间一清斋的所有赝品古董都被锁在那里面。

    冯宝宝不由得为叫花子的观察能力暗暗竖起拇指,从他进门到坐在沙发上,也并未见他怎么转过,却能将一清斋的布局摸得了如指掌,就像自己家一样,可见眼力见与城府之深。

    到此,冯宝宝终于对他起了些戒备的心思,不过并不会表现出来,她想看看这叫花子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这里的叉号,又有什么说法?”冯宝宝开口问道。

    徐叫花微笑,目光深邃起来,“这里,便是你的荣华富贵啊。”

    “什么意思?”冯宝宝隐隐猜测到什么,但是想从对方口中得到证实。

    “墓。”

    徐叫花伸出巴掌来,将水迹全部的抹去了。

    一清斋外,夜晚六点钟的j市,灯红酒绿,明月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