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

作品:《离婚

    睿川只说:“协议书,明天我会让助理送新的过来。”

    岑楚很疼,右边肩膀连着整个后背,像有人拿整把浸了冰水的钢针密密麻麻往骨缝里扎,心脏也像被人握住狠狠揉了一把。要说哪一处更疼些,岑楚还真答不上来。

    他抖着手将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的气味令他安心,疼痛缓解了不少:“这么急,他真有那么好?”见池睿川不吭声,岑楚扭了扭肩膀,接着说,“他哪里比我好?他没我帅没我白身材没我好学历没我高……”

    “他比你听话!”

    空气安静了几秒。

    意识到自己失态,池睿川松开紧握的拳头,放低了声音,又重复一遍:“岑楚,叶桥他比你听话。”

    第6章

    “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讲粗话……”

    岑楚都没耐心听下去,嗤笑一声:“怕不是个娘们。”

    手电筒的光束直直照他脸上,池睿川冷声说:“你看看你,抽烟喝酒染头发打耳洞,还有背上那一片乱七八糟的刺青……”说到这突兀地停顿了一下,池睿川再次关掉手电筒,声音变得疲惫,“岑楚,我不喜欢你这样。”

    “池睿川我草你妈!”岑楚暴怒掀开被子,下床与他面对面站着,“你他妈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是,我是粗鲁,我爱疯爱闹,可我干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你他妈现在来跟我说不喜欢,不喜欢你他妈亲我干啥?那时才高二,难道是物理老师告诉你没事亲亲男同学成绩能提高jb能变大?”

    “岑楚!”

    “吼什么吼,我就这么说话,爱听听不爱听也得听!”背疼得站不住,果然气大伤身,岑楚不得不咬牙坐下,抬手抹把汗,“是你先招我的,我说错了吗?”

    “你没错,是我错,我不喜欢你了。”

    这是池睿川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岑楚都提不起力气喊他站住。他裹着被子,默默抽完剩下的半包烟,给甄远打电话。

    甄远很快赶到,就着手电筒的光看清岑楚那惨样,二话没说将人扛肩上,出门下楼。

    凌尘打伞在外头等着,远远见甄远扛着人从电梯出来,吓一跳,跑上前:“这么严重?”

    “你把车开过来,去医院。”

    等将人塞进车里,开了空调,拿厚毛毯裹住,车开出去好一段,才听岑楚悠悠开口:“甄远我告诉你,再把我往医院送咱俩就绝交。”

    “求求你们赶紧绝交吧。”凌尘手扶方向盘,将车开得又快又稳,“专挑人办事的时候打电话,吓坏了你赔啊。”

    甄远给说得脸红:“胡说什么呢!”

    “哦,办事。”岑楚抖了抖肩,闷咳两声,“挺勤快啊。”

    甄远松了口气,还能说这话,看来没多大事。

    凌尘没去医院,而是直接将车开到了燕回——本地最负盛名的温泉山庄,独门小院,以私汤出名。

    “还别说,你家小可爱真是——”岑楚整个人浸泡在热气腾腾的温泉池里,笑着朝甄远竖起拇指,“厉害。”

    “没你牛逼。”甄远坐边上抽烟,眉头皱着,“怎么回事啊你,脑子坏了?这么冷的天,下雨还停电,你自己身体什么样你不知道?躺床上等死呢?”

    “我身体什么样啊?不就犯个风湿吗,少咒我。”

    甄远给气笑了,半晌无话。

    也没错,一到阴天下雨就疼,可不就是风湿吗。

    甄远默默抽完一支烟,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转头盯着岑楚。

    岑楚给他盯得不自在:“有话说话。”

    “这些年,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说。”

    甄远问他:“那时候,受伤的事为什么瞒着池睿川?”

    岑楚伸手去摸烟盒。

    甄远说的那时候,是高三那年暑假。岑楚出了考场都来不及和池睿川说,回家卷几件衣服就跟堂哥飞了加拿大——堂哥和他的朋友们约好了落基山脉自驾游。

    岑楚都计划好了,他要去班夫镇,要去哥伦比亚冰原,要去露易丝湖,要看阿萨巴斯卡瀑布,要看米斯塔亚峡谷,要看蓝得令人心醉的贝托湖。

    他要把这一切录下来,他要把最美的风景送给池睿川当毕业礼物。

    没人知道岑楚的这些小心思,也没人知道意外发生的时候坐在副驾座的岑楚为什么不要命地往后座扑……

    那年暑假发生了不少事,他伤重住院,堂哥出柜,池睿川母亲服毒自杀。

    他躺在病床上,连电话都不敢打,怕露馅,只给池睿川发短信,跟他说自己在加拿大玩得很开心。

    “当时不是只有后背受伤脑子没事吗?人亲妈发生了那种事你还给人发短信说你玩得很开心?”

    不然呢,他连床都下不了,怎么回去?

    他只能装不知道。

    岑楚抽着烟,懒懒横他一眼:“谁跟你说脑子没事了?中度脑震荡好吗,好歹是住过icu的人,请给我一点起码的尊重,谢谢。”

    “你怎么那么牛逼呢。”这要不是处了十几年的兄弟,甄远都想当场给他开个瓢。

    那年岑楚才十六岁,多年轻呀。他是觉得自己挺牛逼的,怎么能想出这么厉害的主意,可把自己给牛逼坏了,恨不能从病床上蹦下来叉会儿腰。然而等他伤好出院,活蹦乱跳能叉腰了,迫不及待买了机票飞回池睿川身边,人却已经懒得看他了。

    就是在那年,岑楚和池睿川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十一岁那年生了场病,高烧转肺炎,差点挂了。”

    “你他妈一年到头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去医……”

    “想不起来没关系,我说你听着就是。”岑楚慢条斯理吐了口烟,隐在烟雾后的脸,看不清表情,“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

    甄远等了半天不见他接下去:“我这听着呢,你倒是说啊。”

    岑楚静了会儿,冒出一句:“我累了。”

    甄远看他几眼,站起身:“那早点休息吧,别泡太久,我走了。”

    岑楚裹上浴袍回房间,端了杯红酒,站窗前。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池睿川背着岑楚从家里出来,打车去医院,一路冻得直发抖。

    岑楚爸妈连夜从外地赶回来,岑妈妈抱着他哭得稀里哗啦,岑爸爸到主治医生办公室走了一趟,回来拍拍岑楚的肩,对他说还有生意要谈,得走了。

    岑楚烧得脸都红了,眼周也肿,可怜巴巴望了他爸一眼,乖乖点头。

    他爸眼睛也红了。

    后来很多年里,岑楚经常梦见那个冬日的夜晚,奇怪的是,梦里没有他爸微红的眼眶,也没有他妈流泪的脸庞。他反复梦见的,只有池睿川那少年时期稍显单薄的肩膀和并不宽厚的胸膛。

    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