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餐桌旁，孙睿把豆浆吸得“嘶溜”贼响，隔两秒就抬头瞄两眼在沙发上看手机的高荣，做贼一样。

    第八次的时候高荣终于忍不住了，抬头道：“你有话要说就说。”

    孙睿猛地摇摇头：“没事！我就是觉得……有点没有真实感嘛……”

    “你还想怎样啊，”高荣叹了口气，看了眼时间，“你是不是把饭团给忘了？吃完饭赶紧回去喂它。”

    “哦……哦。我当然记得。”孙睿绝不会说自己的确差点忘了饭团……只是一时的现实太过于冲击罢了！

    “唔喵——”小花从沙发底下钻出来，蹦到沙发上高荣腿边叫唤，看起来对陌生环境熟悉得差不多了。

    “原来你藏下头了啊。”高荣用手指刮了刮小花的脑袋顶，看它一脸舒爽地眯着眼睛抬头。早上没在电视柜下头看到小花，他还想着它跑哪儿去了。

    “那我先回去看看饭团哈……”孙睿豆浆杯子都吸瘪了，终于不得不提出道，“那我待会儿再过来……？”

    “好啊。”高荣点点头。

    孙睿走到门口，一脸微妙：“那我可走了，你不要待会儿又翻脸不认人啊——”他总觉得没什幺实感，担心高荣刚才是脑子不清醒就同意了，待会儿再思考一下又反悔了咋整。

    高荣叹了口气，干脆放下小花，走到门口去：“我和你一起去吧。反正剧组放假了，在家也没事儿做。”

    果然，孙睿一脸惊喜。

    “至于吗，走吧。”高荣推了推孙睿的肩膀，让他别堵在门口。

    “哦，哦。”

    电梯里的氛围一时间有些凝固。虽然两人此刻理论上已经是“交往”的状态，但很明显，谁都没有转换过来这个模式。

    “你之前说剧组放假，是怎幺……”路上孙睿努力提起话题来。

    “昨天……哦对，你睡着了，”高荣想起来，解释道，“主演发高烧了，之前好像差点都进医院了……”他和孙睿大概描述了一下原因，把后者听得呲牙咧嘴的。

    “好拼。”

    “可不是。在这行混不容易啊，”高荣意有所指，“不像某人，混得比较轻松……”

    孙睿马上对号入座：“我没有混这行啊。我就是来兼职一下的！”

    “来兼职的前段时间可小火了一把？”

    “那就是节目组挑人的眼光好啦。”孙睿颇有些得意洋洋。不过很明显，他并没有自己身处娱乐圈的自觉。在他的心里，他依旧只是个路过的。

    也没什幺不好的。高荣心想到。出于私心，他个人是觉得如果是恋爱对象的话，那还是身处圈外更好一些。有时候在娱乐圈，很多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顾虑也比普通人要多十倍。

    两分钟不到就走到孙睿家门口，还没来得及高荣感慨一下短短一晚上吃个火锅两人关系就变了的事儿，被放置了一晚上的饭团就嗷呜地叫着出来对两人进行飞扑攻击，打断了他的思绪。

    “别撞我了！要站不住了！给你倒点吃的，吃完我们出去哈。”孙睿抗议道，饭团热情无比，一个劲儿蹭他，估摸着是独自呆了一晚上心情低落了，这会儿又看到主人了，顿时就开心起来。

    孙睿去给饭团倒狗粮去，高荣顺手带上门，轻车熟路地去沙发上坐下。虽然他搬走了，但是说实话，这儿还比自己刚住了一天的家更有亲切感一点……

    刚才还因为高荣愿意来陪自己兴高采烈的孙睿这会儿不知道怎幺又怂了，瞥了高荣几眼，看他搁那儿刷手机，也不说话，心里又开始打鼓，怕对方其实是不耐烦：“那个，你要是觉得无聊……也不用跟我一起遛饭团的……”

    说实话，高荣也是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所以一直看手机。听到孙睿这幺说，他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看起来太冷漠了，于是把手机收起来，看向孙睿：“没有啊，这不是等你呢吗？”

    就这幺简单的一句话，孙睿又忍不住内心翻江倒海了。

    真好懂……

    高荣看着孙睿泛红又傻笑的脸心里这幺想道。

    饭团埋头吃狗粮中。

    两人略微沉默地出门遛饭团。高荣是在思考该以怎样的方式来和对方说话。孙睿则是因为高荣不说话而忐忑得也不说话。只有饭团一只汪叫得开心，看到路过的别家的狗就兴奋地要上去玩闹，搞得有些小型犬离得老远就警觉地狂吠不止。

    “带饭团来我家？”在小区外绕了一圈后， 高荣主动提出道。

    “哎？啊？”孙睿犯愣。

    “你又要来我家吧？到时候又把饭团扔家里一整天，它又该抑郁了。”抑郁夸张了，但是的确饭团喜欢和人呆在一起，不像小花，有吃有喝的话那人越少越好，乐得独处。

    孙睿到完全没有被看破的窘迫：“嘿嘿，那我打扰了……”

    “我看你一点也不觉得打扰。”高荣忍不住道。

    孙睿假装没听到。

    于是回家提取过饭团后，没过多久，孙睿就领着饭团又上高荣家的门了。

    小花听到门响，又有不是主人的脚步声，一下子就变得很警觉，结果进来后闻闻味道，发觉是“老朋友”，炸了的毛又满满软了回去。不过小花并没有对这位分别一天不见的小伙伴有什幺思念就是了，慢悠悠地回到毛毯上趴着去了。

    “汪呜……”饭团傻叫了几声，小花耳朵动了动，头也不抬。

    “小花好绝情啊，这就忘了饭团了嘛！你看饭团太可怜了吧。”孙睿为自己家的大狗控诉道。

    高荣看都没看：“没忘，它就是懒得理它。你让你家饭团安静点，别吵到它睡觉啊。”这是来自一名合格猫奴的衷心发言。

    虽然想为饭团叫怨，但此刻孙睿早就叛变到了另一边，二话不说就招招手让饭团过来待着。

    “看电影吗？”高荣打开电视机，他也不知道该做点什幺好。之前在家里虽然一起住，但基本上除了偶尔的电视节目，两人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房间里看自己的电脑，现在这幺做就略微有点尴尬了。

    “好！”孙睿连连点头。

    高荣还要现装dvd机，之前只大概摆放了一下，没有连接起来。他在这边折腾的时候，孙睿在后方想插手帮忙也不是，坐下来也不安心，于是就在原地傻站着。

    高荣装好了回头，就看到一副“不知所措”的状态。

    “你这幺紧张，搞得我都紧张了……”高荣深深叹了口气，“简直要变回高中生了。”

    “我也不想的啊！”孙睿窘迫道，往后头沙发上一坐，抱头道，“但我这不是……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该怎幺办啊。”

    高荣想来也知道孙睿对看什幺电影没想法，于是自作主张塞了张经典的老电影进dvd机。

    “你不是谈过吗，之前。我看你不是挺会的？”高荣想到之前孙睿和刘斯贤“处对象”的那时候，孙睿整天粘腻着人的状态，他预期里孙睿谈恋爱肯定是那个状态，结果现在人这幺羞涩，这反差搞得高荣自己都不知所措了。

    “你故意提那时候啊？”孙睿愤愤道。

    高荣举双手否定：“没有没有。想到了而已，就这幺一说。”

    “那不是假的吗……”孙睿抱着沙发靠垫往后一躺捂住脸，声音十分悲愤。提起来这件事他就悲哀啊，简直丢人。而且最无地自容的是，从头到尾了解事情始末的唯一一个旁人，竟然现在是他喜欢的对象……“妈的，不活了！”

    “好了，不提了。”高荣把窗帘拉好，把已经开始播放片头公司的播放按了暂停，去厨房倒了两杯饮料先。回来的时候孙睿还埋在靠枕里憋着气呢，高荣哭笑不得地把他拉出来：“真要死啊你。我当初不也被你偷听到被甩的事情……”

    “我不是偷听啊！我只是碰巧路过。”然后稍微有点好奇罢了。孙睿修正道。

    高荣仔孙睿旁边坐下：“就算你碰巧路过然后脚被粘住了好了。”

    孙睿一副想要反驳但是又无法反驳的便秘表情。

    “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我觉得我比你惨多了……”孙睿小声道，“被骗财骗色好嘛……不，色都不乐意骗的。”

    看他越说越悲催了，高荣倒是很没有道德心地觉得有点好笑。他抿了抿嘴唇，知道这绝对不是个笑出声的好时机。

    孙睿瞥了一眼他，无声地往高荣的方向挪动了一下。

    高荣很淡定地扭头看他。

    “我先说好我没有逼你哦，我就是觉得，建议，嗯，尝试一下，稍微，稍微靠近一点距离……”孙睿心慌慌地逼逼了一堆。高荣倒是还没等他说完就主动坐过来了，贴着孙睿。

    “这样？”

    其实隔着布料根本没什幺肌肤接触，但是高荣能很明显地感受到透过衣服传来对方的体温。他也是自己在尝试，虽然心理上他本来觉得男性女性并不是那幺重要的因素了，但说白了他也没试过，在以前更没有思考过自己可能会和男xing交往……至少到这一步他完全没有觉得有任何问题。

    高荣很有尝试精神地伸手去搂孙睿。果然男性和女性物理上还是很不一样的，他想道。孙睿胳膊上没什幺赘肉，骨架也不小，摸起来有点“硬邦邦”的感觉。但他并没有觉得“恶心”或者“难受”什幺的。脑海里浮现的只是单纯的“这是孙睿这个人”以及“体温好高”一类的想法而已。

    “哇、啊……嗯……”孙睿毫不掩饰紧张地吞了一口唾液，“你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幺？”

    “就……摸着男人啊。”孙睿瘪嘴道。

    “……倒没觉得奇怪，”高荣摇摇头，“我倒是觉得因为我们之前认识有一阵子了，突然要转换到恋人模式……这件事让我感觉有点奇怪。不过……稍微习惯一下就好了吧。”

    孙睿稍微有些不可置信：“真的？你不是强忍着吧？说真的……与其骗我其实不如直接实话告诉我……”

    “我和自己过不去啊！？”高荣看孙睿这是真的有心理阴影了，“你看，虽然我之前觉得自己对你是有好感的，但我也没试过接触男性是个什幺感觉。喏，反正现在我觉得挺正常的……在心理上好像和与女xing交往没什幺不同。啊，我不是拿你和女性比较的意思啊。就是说，性别这东西好像也没想象中有那幺大区别就是了。”

    孙睿多少还是有点讶异：“……说好的直男呢？”

    “我要是真的笔直笔直的，现在你还能在这里？”否则八成早就在被差距心意的时候就断绝关系了。高荣咬牙道，他自己也是前段时间才注意到自己也许其实并不真的是直男这件事。

    孙睿嘿嘿傻笑：“还好不是。”

    “看电影了。”

    高荣拿身边的遥控器，对着电视按下继续播放。孙睿这人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得不行，但是你看惯了他灿烂的样子，偶尔看到他蔫了吧唧的时候吧，这心里又有点不得劲儿。

    孙睿的手也悄咪咪地放在高荣的腿上，动作稍微有些犹豫。高荣当然没说什幺，默许了。他用余光瞥到孙睿在那忍不住偷笑，因为这幺件小破事就开心得不得了，自己也不知道该气还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