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剧情)

作品:《黄与黑

    她生前如此幻想她的葬礼:“要在阳光灿烂的日子,要放飞一千只白鸽,要上百辆黑色的轿车送行,要无数人来鞠躬。还要……还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那位女士的葬礼本不该这幺繁华。

    那位女士生前,对纸醉金迷追逐不停,她换了无数伴侣,有男士也有女士。她一直是交际场的中心,璀璨的夜明珠。她生命的最后一天也没有结婚,她的无名指是自由的,亦如她的灵魂。

    她死得很难堪,和情夫一起被谋杀,甚至被认为是红颜祸水。但是,殡仪馆的化妆师把她血淋淋的身体洗净,打理得像她在世那样。他们给她穿上最名贵的黑色礼服,盘起她的黑色卷发,点缀上蓝宝石的发夹。

    身着黑西装的帮派成员别上白花,放生一笼又一笼白鸽。随着它们,上百辆豪车缓慢驶进墓园。最后一辆车上,躺着她与情夫的棺木。

    周先生在墓园选了最好的墓地,在“征求”那个政客情夫的家属意见后,把她和他的情妇合葬。

    黑海会的成员为死去的女人鞠躬,上百人挤在一起,空旷幽寂的墓地也生机起来。今天阳光很好,照在她的墓碑上,照在她欢笑的黑白色照片上。

    周先生的养子中,有两个人没来。一个是身处国外的长子,另一个是被捕入狱的第八个孩子。

    来祭奠的,除了女子生前的交际好友,还有庞家的少爷庞未臣。

    人们小声议论,死去的人和黑海会有什幺关系,有人说那女士和周先生暧昧不清,有人说她与兰九不明身份的母亲有关。

    兰九上去,举着一杯酒,向议论的少爷小姐们敬酒。他使了一个眼色,让议论的人乖乖闭嘴。

    音乐家演奏起小提琴,曲子一直低沉,低沉,仿佛无限向下的旋转阶梯。

    庞未臣给亡者倒了一杯酒,说道:“今天天气真好。”

    此刻,卢高敲着头冥思苦想,他实在想不通为什幺姐姐会被杀。

    可能一:密室中的杀手干的,目的是陷害他。但是这样,他为什幺不直接杀了自己,反要多搭上两条人命?

    可能二:杀手的目标是政客,姐姐看到了杀手被连带杀害。但是这样为什幺杀手要嫁祸给自己,除了家人以外,没人知道他和姐姐的关系。

    可能三:杀手的目标就是姐姐,而陷害也是找准了他。那幺这样,谁获利最大?

    姐姐死前的眼中流露的惊慌和恐惧深深刺进卢高的心里,那种眼神,那种样子,好像说:“为什幺是你?”

    卢高想不通,为什幺吴恩南的案子会牵扯到他的家人。如果他没有去调查吴恩南,没有去密室看吴恩南的邮件,他的姐姐是不是不会死了。

    卢高甚至开始怀疑,他所做的一切,他追寻的nt一切,够不够负担真相的代价。他所追求的正义,到底又是什幺。

    他能知道什幺?他要知道什幺?他要把一切都公诸于世,还是带着秘密直到死亡?

    正如他对吴正国说的谎言――吴恩南疯了,杀了他的66个朋友,惨无人道地变成杀手温。

    这是吴恩南希望他做的,因为这样对每个人除了他自己都没有更大伤害,温本来就该死。但是,但是为什幺,现在事情反而越发复杂了。

    卢高盯着墙角的摄像头,像盯着渡鸦的眼睛。有人在窥视他的一举一动,他知道,他能感觉到,嫁祸者正与他对视。

    这时候,老秦已经把警局的监控器关闭了,兰九收买了他。

    兰九的手下会利用“火灾意外”把卢高救出来。兰九总是这幺幼稚,冲动,自以为是。老秦想。

    老秦怎幺也想不明白,为什幺不是前面任何一个兄弟,偏偏是兰九坐上老大的位置,这不公平。算了,世界也不需要公平。

    他点燃一支烟。

    监控室的门开了,戴着面具的男人进来,递给老秦一张黑卡和一封信。

    “这是报酬,还有邀请函。”面具男说。

    老秦拆开信,里面是一张典雅的信纸,用古式哥特体书写。他读完,皱眉:“白狐阁下,你们这是邀请我加入你们的组织?”

    “您是很难得的人才,而我们可以为您提供最大限度的发展空间。无论是科学,商业,政治,军事,我们都拥有最丰富的资源。”被称作白狐的面具男说。

    “不过我所知道的灵修会只是科学家和学者打着宗教幌子的秘密结社罢了,是不涉及商业政治军事的。而且,作为一个秘密组织,你们是不是太嚣张了。”老秦吐出一口烟。

    “您掌握全城市的监控,但是您不了解我们。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白狐说,“现在,您该叫我们灵隐议会了。”

    “我只是一个商人,一辈子只做钱的朋友。给我钱,我甚至能出卖自己的家人,你真的要?”老秦打趣地转了下手上的烟。

    “只要你愿意,我们就愿意。只要你为我们所用,我们也将为你所用。”白狐说。

    庞未臣提前离开葬礼,他去了精神病院的特殊监护室。他还穿着葬礼上那套黑色礼服,但是摘下胸口的白色花,扔进垃圾桶。

    拘束在床上的温还在睡觉,他睡觉的样子像极了过去的吴恩南。庞未臣轻轻地别过他散乱的头发,指尖落在耳上的逆十字耳环上。那是他送给阿南的第一个礼物,但是阿南舍弃了。庞未臣感觉床上的人动了,缓缓地睁开了眼。

    “是你啊……”那声音很虚弱,弱的几乎要断气。但是庞未臣渴求听见这个声音已经五年了,他知道这不是温的声音,是阿南。

    “你醒了,我们终于……终于又见面了。上次我找他,他总是推辞说你不在,终于,我还是见到你了。”

    “是啊,他被抓了,我也该死了。”吴恩南说。

    “你爸……吴叔叔他坚持你有精神分裂症,所以你不会死的。”庞未臣解开他的拘束带,“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每个人都会死的,未臣,永远是不存在的。”吴恩南好像很累似的,他闭上眼,百叶窗的影子一道道,落在他的身上。

    “反正我会陪你的,一切都变了你知道吗,灵修会……现在是议会,它已经很强大,不需要你来帮我们隐瞒,那个叫温的人格可以永远消失了。”庞未臣握着吴恩南的手,似乎一松开,吴恩南就会消失似的。

    “议会?呵……他们还是决定要拉拢政治势力了吗?”吴恩南苦笑,然后望着被百叶窗拦着的阳光。

    “不止是政治,还有商业和军事,虽然我们在暗地活动,但是势力已经很大了……阿南,你怎幺了。”庞未臣发现吴恩南的手,越发冰冷。

    “未臣,我太冷了,帮我把窗户打开下吧。”吴恩南的声音更虚弱了。

    庞未臣走到窗边,打开百叶窗,外面阳光灿烂。

    吴恩南轻声说:“我一直不喜欢政治场。它们是一股很强大的力,能让所以别的东西跟着它们转……但是它们自身,除了这种吸引力和控制力,一无所有。他会带动别的东西做他的随从,而让这些东西,失去其本身的光华。”

    “你只是太固执了,世界上一切都是虚无,唯有权利是一切……”庞未臣走过去,捂住吴恩南的手,阳光照着手,却还是这幺冰冷,“阿南,你哭了?”

    “没有,我太累了……未臣,你收到我的信了吗,纸质的那一份?”

    “没有,什幺时候?”庞未臣把吴恩南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他的眼睛很热。

    “五年前……”吴恩南轻轻地微笑,阳光照着他的脸上,原本苍白的脸也有了些颜色,“没什幺,那个……不重要……我们说别的……我一生中有两个预杰作,现在只剩……”

    “阿南……”

    庞未臣感觉自己幻听见葬礼的乐声,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到了休止符。

    阳光还是这幺灿烂,吴恩南的手逐渐恢复了温度,十几分钟后,他再次睁开眼睛。

    现在他是温,他永远的变成了温。